有希望还是比没有希望的好。
毕竟,他们若是强行把人带回去,只会给元嘉帝、给朝臣看到一个身中剧毒、神智不清的小太子,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不会比药王谷的神医更好,小太子跟他们回去只会越过越糟,到时候本就风雨飘摇的朝局必然愈发动荡——这个有了谋反的理由,那个有了篡位的借口……元嘉帝震怒之下,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经过一番商议,二人一致决定,还是暂时把小太子留在那个他新认的小师父身边吧,小师父长得挺俊,心肠也好,这样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等他带着小太子找到南疆蛊王,解了毒,他们再来把人带回去……只可惜,他们这厢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临了了,京城那头竟出了问题。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只身闯入皇宫,行刺元嘉帝?
弹指熄灭了灯,严风俞扯着嘴角,无奈地笑了笑,甭管是谁动的手,他只知道,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接下来恐怕又要忙活了。
翌日清晨。小雨初歇。院子里不出意外地积起了一个个小水洼,天是蓝的,白云悠悠,晨风里带着稍显凛冽的寒意,祁云岚推开门,深呼吸一口气,一时只觉胸臆无限,余光瞥见了什么,祁云岚转头过去,就见一个高大男人垂首静立在长廊的那一头。
白墙黑瓦,海棠飘落一地的烟霞,男人身材颀长,脊背挺直,浓黑的头发高高束起,又利落垂下,好似一柄尚未出鞘的利刃,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他侧脸的轮廓深刻如斧凿刀削,即使被初冬的暖阳照耀着,被这清晨温润的水汽笼罩着,依旧冷硬的几乎不近人情。
但在听见房门响的那一刻,转头朝来人望过来时,他周身那如有实质的冰层仿佛霎时破裂了,露出里头柔软的内在来。
“过来。”他对祁云岚道,眼睛里仿佛蓄着一潭温润的春水。
大清早的,就能看见如斯的美景与如斯的美人,祁云岚的心情亦格外舒畅,他小跑着上前,在严风俞身前站定,声音响亮而愉悦,“你在这儿干嘛呢?等我吗?”
“嗯,”严风俞点头,抬手替他整理稍显凌乱的衣襟,顺道儿摸了摸他的耳垂和颈侧……热乎乎的,还很软,严风俞的指尖颤了颤,声音里带了点儿不易察觉的哑意,“……昨儿晚上睡得好吗?”
“睡得挺好啊,两杯黄酒下肚,再泡个澡,骨头都酥了,怎么会睡不好?”祁云岚点头回答得干脆,二人踏过一地的烟霞,并肩往外走去,“早饭吃了吗?一起呗。”
严风俞却摇头,“不了。你自己吃吧,我得走了。”走?
祁云岚一怔,好心情烟消云散,心中一动,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连声问:“走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慌什么?”严风俞捏了捏他的手腕,顺道儿牵住,带着他往前走去,“还没断奶的小娃娃吗?就这么离不开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