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危栏外,水云空流。
两人隔着一道朦朦胧胧的水墨屏风,画上几枝伸展的雪梅底下,两个小儿围着一个双耳壶。
豆大的烛火摇曳在床头矮几前,一看清屏风上映出的是一道娇柔女儿的身影。
秦陌一下别过了脸。
饶是隔着一道屏风,对方毕竟坐在了床榻上,他无心冒犯,即刻垂下了眸眼,非礼勿视,干咳了声,安抚道:“姑娘不必惊忧,在下是官兵。”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听来是年轻男子,却有经年的官威积压,不急不徐的语气中,给人一种沉稳的安定感。
屏风之后,那纤细的身影略有一瞬间的僵滞。
秦陌沉着嗓子续道:“商船遭到了水匪袭击,我们正在清剿,姑娘只需待在屋中,便可安然无恙。”
只见对方静默了片刻,缓缓点了下头。
转而,窗外的男人脚步声挪动,转身下楼前,目光落了眼那空荡荡的窗台上。
伴随着一阵飞身下瓦的轻快动静,那颀长身影带起的短风漏进窗台,携来了他最后留下的,一句略有头疼的声音。
“这窗户,我会赔的。”
芙蓉帐内的身影愣怔了下,听着那趋渐离去的脚步声,略一歪头,从屏风后,探出了一双澄澈的琉璃眼眸。
只见她特意寻名匠精心打造的六菱彩色雕花窗,转眼就只剩下半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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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漆黑一片的天空上,月光受到来回路过的云层遮挡,忽明忽暗了许久,终于拨开了云层,斜斜将银光洒在了船板上。
船顶四角的银铃,仍在风中时不时摇曳轻响。
水道上,喧哗声逐渐落了下来。
商船临时停靠在了岸边。
秦陌下岸收拾残局,不少商户从船舱走出,经历了一晚上的提心吊胆,好在有惊无险,他们大大舒了口气,纷纷上前,向他拱手作揖。
秦陌礼貌颔首,一开始并没有将心思留意在他们的恭维话上,问及姓名,也只道是江苏衙门领俸打工的一位无名小卒。
秦陌站在船前,仔细听着士兵汇报水里与岸上的伤亡。
直至那跑堂笑吟吟走上前来,道是他家东家十分感谢他今日的出手相助,有意请他上船吃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