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许爵爷简直就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半分表面功夫也不肯做,开口便是一声惊雷。
谢文喆也被他这般的直白震了一震,但他向来谨小慎微,怎会轻易在许心远面前吐露心迹,当即在面上堆了假笑,语气中满是劝慰:“许爵爷这话未免有些偏颇,君上如今尚无子嗣,以宗室继承大统乃是礼法所在,如今是以爵爷早做准备,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曲炳君将一个籍籍无名的道士封为国师,每日只埋头钻研丹道,”许心远冷笑一声:“他这是要琢磨着炼丹长生一统万年江山呢,哪里会突然要立个什么太子!如今众人仅凭流言便一个个来朝我示好,怕不是嫌我这日子过得清闲了!”
谢文喆有些意外,他未料到许心远竟然能够在看似触手可及的权势面前保持着这般的冷静,此时对他倒不敢轻视了。
“许爵爷慎言,这等言论且说不得,要让人听了去,只怕你我都有麻烦。”说罢,谢文喆又叹了一口气:“爵爷的为难我是知道了,只是谢某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谢相放心,我今日来左相府拜访,也并非是要求着谢相做什么,只是这流言蹊跷,我想请谢相帮我分析一二罢了。”许心远面上浮现出一抹讥嘲来:“文良前些日子刚刚与我说了些担忧,我当时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发生,谁知不过几日便出了这事,倒叫我不得不多心了。”
这便是明晃晃的指责了,许心远的言下之意是在向谢文喆表明,他知道这事儿就是谢文喆在背后策划的。
谢文喆丝毫不慌,他做戏是习惯了的,只抵死不认,那对方也奈何不得。
他将茶盏在桌上一放,面上神色微恼:“许爵爷这话我倒是不明白,怎的还提起文良来了……”
许心远打断了谢文喆的话。
“正是因着文良的关系,我才肯将这话与谢相言明,我二人亲近,所以爱屋及乌,我便也不拿谢相做外人待。”他盯着谢文喆的眼睛,缓缓道:“大曲王族向来没个安生的时候,为争王位不知惹出了多少事端来,有人趋之若鹜,也有人避之不及。我今日与谢相交个实底,在许某眼里,便是用整个天下也换不来我与文良的悠闲度日。所以不论是谁动的什么心思,都是白费功夫罢了!”
这一番话倒叫谢文喆有些动容,他原也没想到许心远能为谢文良做到这个份上。
不过有些事情,也不是嘴上表态就万事大吉的。
“许爵爷这份初心可贵,可是这世间总有许多的不得已。”谢文喆语气中透着几分凉薄,“纵是爵爷心志坚定,可若真有大厦将倾的一日,爵爷当真能抛下家国,只顾自己逍遥么?况且覆巢之下无完卵,那时爵爷若不挺身而出,只怕身家性命也难保万全,又谈何逍遥呢?”
许心远听了这话,低头良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