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人莫名其妙地做了奴隶,又毫无理由地被赦免,他们没有立锥之地,要他们去做什么呢?还是得先教会他们该做什么,让他们有事可做。”
而且,让这些人被流放、入奴籍的是他的祖辈,要是他直接反驳,便是一种不孝违逆的行为。
他知自己做每一件事都得有章程、有理由,而不是直接下令。
黎东先生问:“太子觉得怎样?”
澹台莲州以一种宁静而坚定的声音:“我看,还得继续改。”
第72章
天暗下来,同屋的学生累了一天,打算歇下了。
荆玉山反而将头发梳得纹丝不乱,更换了一件干净的熏过香的文士长衫,提了灯笼出门去。
同学问:“你去哪儿?”
荆玉山道:“我去见黎东先生,请教一些学问。这不是白天没空吗?”
他是两年前投入黎东先生门下的弟子之一。
他们这群给太子当差的小吏都是。
当年太子被抓,生死未卜,黎东先生说要去营救太子,若有人想跟他去,则一起去,若不想,他赠一份路费,资以返乡。
留下来的人不足三分之一,荆玉山就是其中的一个。
但是他自觉与别人不大一样,他并非仰慕黎东先生的才华,也非对昭国有多少情怀。
他觉得自己只是无处可去而已。
昭国是他为剩不多的选择中最好的那个。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他出生于乡野间,母亲是个妓女,生父不详。在他三岁时,母亲把他卖给了一个荆姓商人,换了三斤小麦,于是他的小名就叫“三斤”。
商人发现他聪慧异于常人,为了培养他,教他念书写字,从此他有了自己的名字:荆玉山。
他跟着商人养父周游了列国,他问养父:“您是哪国人?”
养父道:“我是商人,我没有国家。利益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荆玉山长到十六岁,饱读书策,养父对他说:“士农工商,商人最贱。你的才能不应该做一个小商人,离开这里,去向国君献策,说不定能求到一官半职,将来飞黄腾达。”
他带着养父给的路费踏上了游学求官之路,九年间,辗转于各个国家,从庆国出发,一路南下,都没有求职成功。
庆国当时正值国君交接之际,几位王子勾心斗角,时局波诡云谲。
无论是老庆王还是新庆王都没有空接见他这个无名之辈,但是当时还是王子的贺朔收了他做门客,他住了三个月,在游廊上见过对方一面,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被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