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突发,调令是晌午下发的,明早天未亮便要前往峡州。
想及从未去过那个地方,各方势力盘根错杂,形势严峻。现下已是尸骸遍地,等到那里,还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卫家的三千亲兵,多驻扎在北疆,擅长的是骑兵作战。而峡州多为水战,纵使南调兵源,又有多少用处?
况且当地多为傅元晋的兵,一时半刻,还不一定能驯服得了为他所用。
又是缺粮缺银子的,峡州那地方已拖了两年的军饷。如今的朝廷,哪里能拿得出钱。
二弟说户部的钱,多拿去修皇陵了。
三弟说届时他在京城,会设法帮衬。
“唉。”
卫远在心里默默地叹息一声,一抬头,见自己的妻子正抚着显怀的肚子,和儿子在院门旁的桂花树下守着,赶紧上前去,问道:“怎么在这里等着?”
浓荫暗影,仆妇提灯。
董纯礼看到丈夫归来,浅笑道:“你许久未回,便出来看看。”
这是出征前的最后一夜,她忐忑难安,如何都睡不着。
从前丈夫外出打仗,整年不回,她也不会如此。兴许是怀有身孕的缘故,让她不由多虑,这才与儿子一道出来等他的父亲。
卫朝亦舍不得父亲。
父亲一走,便没有人陪他练武读书了。虽然父亲严苛至极,甚至比起先生和师傅,还要让他害怕。
这大半年来,挨打的次数多了,屁股都被竹条子抽出印子,但他还是不想父亲离家。
见母亲悲愁,自己跟着忧郁。
看到父亲,又欢快地叫了一声:“爹!”
夜风凉爽,泛着冷意。
卫远牵起妻儿一大一小的手,道:“外边冷,先进屋吧。”
……
不过歇息两个时辰,给足其他同样派往峡州的将军分离时间,寅时一刻,便要离开。
一盏油灯,缓缓燃烧,橘黄的光焰轻微地晃了晃。
卫远与儿子嘱托了一番话。
左不过要人听话,好好学武念书;右不过让人孝顺母亲,照顾好母亲肚子里的弟弟。
半个月前,黄孟诊断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八九不离十,是一个男婴。
夫妻两个原先祈盼是一个女孩,却是念想落空。
“记好没有,我不在的日子,你可得照顾好娘和弟弟。”卫远又问了一遍今年将要十岁的儿子。
卫朝拍了拍胸膛,响亮地答道:“爹,我都记在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