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及他反应,她已经走过来,弯下身,凑到他眼前,望向他手里的宣纸,夸赞道:“你的字写的真好。”
又指向那个她认为不妥的字,道:“你瞧,这字若改成‘送’,是不是要更好些,更合韵律,也……”
她的声音有别于一般姑娘家的凉意,在那个炎热的夏日,让他发愣。
只顾着看她轻落纸上的手指,又白又细,根本没看自己那被她点评一番的诗词。
直到她问:“你有听我说吗?”
他回神,赶紧点头道:“听了。”
她又正身,主动道:“我是工部右侍郎孔光维的长女,名采芙,请教公子姓名?”
太过直接,没有任何过渡,他从未见过这样直白的姑娘。
但没道理一个姑娘自报家门,他一个男人扭扭捏捏。
他便起身,抿唇作揖道:“姓卫,名度。”
他以为她也要像其他人一样,问他的父亲是不是名震天下的镇国公,他是不是那个改走文官仕途的卫家二子。
但她什么都没问。
当晚回去后,他将那首经她改字的诗重新誉写一遍,果然比之前那篇好上许多,多了清静豁达之意。
他将那首诗念了好些遍,亦在心里将她的名念了许多遍。
他万没料到第二次再与她见到,她会将自己谱写的琴曲送给他。
“我上回留意到你手上有拨弦留下的薄茧,这是我给那首诗谱的曲子,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你可拿去试试,若有不妥处,下回见面再与我说。”
又是夜晚,他回去后,窗前月下,对琴拨曲,只觉得极妙,全然合他写下这首诗时的心境。
但她所说的下回再见,却是何时?
第三回再见,已是暮春时节。那年,她成了春日诗会上最负耀眼的人,当之无愧的,被众多贵女称赞才华。
而那年,他也中榜春闱,得了探花的名次,春风得意,一日尽看长安花。
他终于再见到她。
他说,她写的曲很好,只有一处抹挑,他觉得可改成泛音。
她当即取过琴,让他弹奏。
于是,他坐下,将那首演练过上百遍的琴曲弹与她听。
她站在一侧,聆听过后,果然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改过后要更好了。”
她不知羞赫,直道:“只是你好似有些紧张了,曲调紧绷,有些不合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