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许九陌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庸人自扰,他把幸存者尽数召集到了一处,准备重新整顿门派,可他却自始至终都不曾留意到,沈谪仙眼中一闪而过的猩红。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许九陌与鬼众大战两日一夜,早已身心俱疲,后又和所余修士商议良久,此刻正欲在主殿歇下,但他想到沈谪仙还在三清湾,鸠占鹊巢的意味太过明显,所以暂且去了偏殿休憩。
其实许九陌想多了,因为沈谪仙早已离开了门派,他在山腰处停顿了半晌,继而来到了一扇巨大的石门前,他伸手轻触,才发觉竟然有人在石门上施加了一种极其高深的禁咒。
沈谪仙未免一怔,嘴角似有苦笑溢出。
从门派沦陷,到石门禁咒,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般可笑。
“让你失望了。”沈谪仙叹了口气,手中亮起一点暗淡的荧光,“我是你的一部分,我有你的记忆,所以你会的法术,我也会。”
沉重的石门轰然开了。
沈谪仙在门前踌躇再三,终于还是慢慢地踱了进去。
密室内点了一盏九龙衔烛长明灯,幽幽的光亮照映着一张稚嫩的面庞,沈谪仙看向光晕之下的少年,他探出手,想碰一碰少年的脸颊,可却在指尖与肌肤仅有毫厘之差的时候,他停住了动作,小声唤道:“亓官楠……”
亓官楠没有醒来,只是倚着床榻和衣而眠。
沈谪仙的手指亮起盈盈光辉,点在他的颈侧,温柔如水的灵力传过来,流淌全身。
亓官楠醒了,睁眼发现沈谪仙近在咫尺,但他并不意外,“你来了。”
沈谪仙哑然失笑,几多辛酸无奈包含其中,“对,我来了。”他用着只有彼此能听到声音轻轻叹道,“亓官楠,我来杀你了。”
很轻很轻,轻得像一个久别寒暄的玩笑。
“把我杀了,你也会死。”但亓官楠却不以为然,“沈谪仙,别忘了,你只是我的一缕善魂。”
沈谪仙闻言一怔,他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想了很多,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想。
魂魄撕裂,造就新生。
他虽是亓官楠的一部分,却完全判若两人,沈谪仙仿佛保留了少年最为善良纯澈的赤子之心,而亓官楠——真正居于幕后的主使——却工于心计,步步为营,即使连他的善魂也在时光的洪流里,成了他棋盘上的一枚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