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讲个故事哄你睡?”
原本不过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岂料萧晗居然厚脸皮地应了,“好呀,那师尊给我讲讲师兄的故事吧。”
提及“师兄”,暮尘偏过头,沉声道:“我不记得了。”
话虽如此,可又怎会真的忘却呢?
那一年,青石碧瓦,杨柳不时扫过朱红的宫墙。
暮尘躺在床榻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又很模糊。恍惚间好像有人说话,他听不清,偶尔三两句话飘进耳畔,后来只剩寒风侵过窗纸的声音。
他高烧数日不退,萧晗每天都来喂药,从不假手于人,还偶尔带些蜜饯。
流年似水,好像真的就在那苦涩的草药味儿和夹杂的甘甜里过去了,转眼间,那枝灵梅所化的孩子,已然五岁了。
一个红彤彤的林檎滚到了萧晗脚边,他附身捡起,看见了屋檐下的矮小身影。
那孩子生得清秀,眉目同暮尘如出一辙,骨相及下颚却像极了萧晗,他全然结合了二人的容貌优势,长大了绝对是个俊俏胚子。
他的衣摆里还包着几颗红杏,摇头晃脑地跑去了萧晗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繁复的十二旒冕,“你是谁呀?”
五岁左右的小儿记性还不太好,更何况萧晗一年到头来不了枭鸣殿几次,也就近两日造访得勤些。但他始终有愧,不愿面对如此天真纯粹的眼眸,于是便命下人把孩子带出去玩,而他总会隔着窗纸,遥望屋里昏沉不醒的病容。
但这种宁谧总是难得的,很多时候,二人相看两厌,或争或怒,枭鸣殿孤清,其一宫之主更甚,明明是个活人,却冷得可以,连常居鬼域的萧晗都不想久留。
至于孩子喜欢吃什么、平常玩什么、习了哪些字、诵的什么诗,他都一无所知,即使连名讳,暮尘没说,他自然也懒得过问。
“我找暮仙君。”
“噢,他是我师父,你……”小孩说到一半,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正欲跪地叩首,却被萧晗拦下,“不必多礼,我也是他徒弟,咱俩算平辈,你叫‘师兄’就行。”
小孩懵懵懂懂地喊了一声:“师兄……”
“乖,”萧晗抽出匕首,削了一小块林檎递给孩子,“想吃吗?”
“想!”这孩子不怕生,直接抱上萧晗的腿耍赖,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可爱得紧,萧晗感觉心都快被他暖化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墨黎。”
萧晗把那块林檎喂进他软嘟嘟的小嘴里,“哪两个字?”
墨黎嚼着林檎,说话有些模糊,“纸墨的墨,黎明的黎。”
“墨染鸦昏,黎映初雪,倒是个好名字。”
黑暗与光明相生相衬,墨黎呀墨黎,我和暮尘的宿命,可全在你这名讳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