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拿着纱布一层层包裹了伤口,看看将要包好时,苏樱伸手:“我来吧。”
大夫不敢给,询问地看裴羁,裴羁自然是不肯让她插手的:“你别碰,气味不好闻。”
“怎么会?”苏樱硬是从大夫手中拿过,“是你呀。”
这话亲厚稠密,让裴羁突然间喉咙一哽,在沉默中举着胳膊,看她细白的手指握着纱布,从他腋下绕过来,在背后细细裹好,又从另一边绕出去。
她身上也有淡淡的药味,这么多天她一直在吃药,都是他害的。裴羁低着头,懊悔撕扯着,心脏千疮百孔,忽地听见她道:“端午节你在家里过吗?”
节令之时,像裴羁这种深得上官倚重的人物,往往需要奉召到公署陪伴,与上官和同僚一同过节,不会在家。
“需要去节度使府,”裴羁轻着声音,“我会尽快回来。”
话说出口,心里突然一凛,看苏樱一眼。她低着头,将最后一点纱布在他身前收拢,又弯腰低头打着结,她漆黑的额发轻轻拂一点他的胸膛,呼吸在清浅带着淡淡的香气。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却知道这些官场上的规矩,知道节令之时,许多官吏都要到公署去陪伴上官一道过节,以示亲厚同庆之意。
“好了,”苏樱打完结抬起头,指腹轻轻在纱布上过了一遍,不紧不松刚刚好,“你伸手试下勒不勒。”
裴羁看见她微微皱起的鼻尖,这屋里气味不好闻,必定是熏到她了,可她一声也不曾抱怨,一直在帮他。
突然间愧疚难当。他都在疑心什么。她一向聪明智慧,即便刚从昏迷中清醒时也还记得男女大防,风度仪态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她原本就跟别人不一样,便是记得这些官场规矩,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抬起胳膊试了试,不松不紧正正好,眼中透出了笑意:“很好。”
“真的?那就好。”苏樱觉得他心情似乎不坏,趁势便说了下去,“不过你行动还是要小心些,端午去节度使府难免有许多事,千万留神,不要撕扯到伤口。”
“我,我记住了。”裴羁拿起外袍披上,大夫已经退了出去,张用有眼色,也忙退出去还带上了门,屋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
安安静静,旖旎渐生。裴羁轻轻拥苏樱入怀,在她额上又吻了一下:“那天我会尽量早些回来,你好好留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外面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