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声音嘶哑到了极点,颤抖着,自己也觉得狼狈,裴羁清了清嗓子,“念念,你醒了。”
那双眼定定地看着他,清澈无辜,还有淡淡的困惑:“你是谁呀?”
第55章
乡下房舍处处简陋,内室只在高处开了一扇巴掌大的小窗,即便白日里光线也十分昏暗,眼睛适应了之后,苏樱看清了眼前男人的模样。
素衣玄履,样貌俊雅,但此时外袍连着里衣一齐扯落在腰间,只在靠下处以蹀躞带松松束住,袒露出宽肩窄腰,肌肉紧实的臂膀,背上仿佛受伤极重,虽然包扎着厚厚的纱布,血迹依旧从纱布底下渗出来,染红了皮肤。他一双眼也是着红,紧紧盯着她:“念念,你醒了。”
片刻怔忪后,苏樱低呼一声转过脸:“你是谁?如何擅闯我的卧房?你出去!”
“念念,”裴羁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步,于欢喜中慢慢生出疑惑,她这模样,这口吻,就仿佛不认得他似的,“你,好些了吗?”
她却只是转着脸不肯看他,紧紧闭着眼睛:“出去!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裴羁站在原地,沉默地看她。他想象过她醒来后见到他的模样,也许会恨他骂他,也许会冷冰冰地待他,唯独不曾想到过现在的情形。她仿佛是不认得他了。将堆在腰间的衣袍拉上来掩住,低声道:“我让大夫进来看看你。”
出得帷幕,压着眉吩咐:“去给娘子请脉。”
大夫们早已排好了轮班的次序,此时便是那胡子头发都白了,年纪最大一个的先进去,裴羁守在帷幕之外,看他刚进去唤了一声娘子,苏樱立刻便又惊叫起来:“你是谁?我不认得你,出去!”
“娘子莫惊,我是来给娘子诊脉的。”那老大夫不住解释着,苏樱却一声声只让人出去,惊怕之情,溢于言表。裴羁紧紧压着眉,她仿佛是真的不记得了,像个受惊的孩子,闯进完全陌生的地方,慌张着不知道如何是好。这里都是男人,她想来是怕的吧。吩咐道:“叫阿周过来。”
侍从飞也似地跑出去找人,帷幕一动,那老大夫一脸尴尬地出来了:“郎君,娘子不肯让我诊脉。”
帷幕里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起来了,跳下床穿了鞋似是要离开,探头一看外面全都是人便又缩了回去,像受惊的小兽,蜷成一团缩在床上,裴羁沉默地看着,许久:“人会在突然之间,忘记以前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