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骡拴在门外,周虎头跳上来催着快走,他得去看看是不是有事,再者也得跟四邻八舍打个招呼,免得姑母一个人在那边没个照应。
太平镇。
帘幕低垂,苏樱在梦中。
夜色中望不到头的长安横道,她在跑,竭尽全力,无处可逃。身后有马蹄声,他们在追,很多人都在追她,她拼命跑着,跑啊,腿越来越沉,迈不动,急得用两手扳住,一步步往前挪。
快爬,快跑,她必须逃脱,她不要再被关着锁着,受尽屈辱。
眼前突然有阴影压下,抬头,对上裴羁无喜无怒的脸。他打横抱起了她。惊叫声发不出来,天旋地转,他居高临下俯视,圆领袍掉在地上,窗外有斑鸠在叫,他紧紧攥着她,阴冷的声:怀着我的孩子,还想往哪儿跑。
苏樱惊叫一声,醒了过来。心里砰砰乱跳,急急掀开被子,衣裤都是干净的,癸水没来,又迟了一天。
整整二十天。假如昨天还觉得有几分可能是虚惊一场,那么到这时候,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
大门突然敲响了,有陌生的男子声音:“姑母,是我呀,开门!”
苏樱抬眼,隔着窗子看见阿周匆匆从厨房过来,走去前面开了大门,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想要进门又被她拦住,提着一大块肉站在外头:“姑母,你怎么一个人搬到这边来了?”
是周虎头,阿周那个做捕快的侄子。苏樱屏着呼吸,贴着墙挪到门前,悄无声息锁上房门。
谷水镇。
裴羁催马踏进,留守的侍从迎上来:“郎君,周虎头去了太平镇。”
太平镇,距离谷水镇不到二十里,牛车半天的路程。裴羁抬眉。
第46章
大门在眼前重又关住,越过阿周的肩膀,周虎头看见院里整整齐齐的菜畦,细竹枝搭的豆角架,还有半开的窗户里陶瓶插着的一大把荷花,阿周挡在门前皱着眉似要说什么,周虎头笑起来:“姑母不准备让我进去吗?”
“你怎么来了?”阿周拉住他往外走,站在墙外一棵伸出来的杏树底下,“谁跟你说我在这儿?”
“大车吃了我一块糖,跟我说的。”周虎头笑着,“姑祖是有什么事吗?神神秘秘的。”
都是自家人,搬出来却要瞒着他,周虎头做捕快的,本能地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况且,方才连门也不肯让他进,就好像怕被他看见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