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个长草的破败小院。
这会儿,西大墙已经塌得所剩无几,靠着四五块粗壮的木材,或横或斜,堵住了进路,也勉强能够掩人耳目。
玉烟感受着头皮摩擦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意识到了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院子东边有一口枯井。
前两年的一个雨夜,她曾经亲手跟主子将活着的乌拉那拉氏抛入其中。
如今,她也要被丢下去了吗?
玉烟只觉着自己浑身发抖,使不上力气,连大声叫嚷求救都做不到。主子甚至都不需要堵上她的嘴,就能悄无声息要了她性命。
她只能竭尽全力,低声道:“主子,饶了我吧,我能帮……主子做任何事。”
乌雅氏脚下一顿,继续拖着她前行:“本宫最疼爱十四你是知晓的,能回到他身边,便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了。也就是说,玉烟,本宫不需要你了啊。”
玉烟使劲摇头求饶,恐惧的泪顺着眼角滴落。
恍惚间,她看到了西墙外有一道熟悉的人影一闪,腰间还佩戴着娘娘亲手绣的香包。
玉烟哭着哭着笑起来:“娘娘,杀了奴婢,那些事便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吗?”
“当年您与四阿哥不睦,想要诞下新的皇子,到处寻医问药,害死了腹中皇女;后来,您又想要六阿哥有出息,得皇上宠爱,因此害了阿哥的性命;娘娘犯了许多错事,却当着皇上的面扣在四阿哥身上,因此母子彻底离心。”
“今日,为了重新复宠,走出这北荒院,娘娘也狠心叫十四阿哥亲手送良妃上死路。”
“这些……难道就是娘娘对十四阿哥的爱吗?”
乌雅氏任由玉烟将昔年往事全都说出来,直到最后两句话,她眼神陡然一变,那股杀意便越发强烈了。
她觉着玉烟实在太聒噪了些,还是睡着好。
索性动手要推人下去。
枯井已经没有水了,但因为挖的太深,底下黑乎乎一团,透着森森寒气。
玉烟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扒在井口边狠狠道:“那个雨夜,是奴婢跟娘娘一起将惠妃推入枯井中。娘娘过河拆桥,就不怕遭报应吗?就算您不怕,难道不怕报应到十四阿哥身上去!”
西大墙外的身影再也听不下去了,单手撑着木桩要翻进来,同时大喊一声:“额娘!够了!”
乌雅氏背对着西边,浑身一颤。
她怎么会认不出这道声音。
她也十分确定,玉烟是早就看到了十四,才会跟她撕破脸说这么多。
万千情绪交织,凝聚在眼中,成了怨恨之意。赶在十四阿哥翻越西大墙之前,乌雅氏下了狠手使劲儿一推,自己也趁势向后倒在地上,做出一副被人推开的模样。
玉烟坠井前,看到主子厌恶的冲她做口型——
“去死吧。”
重物坠入深井,终于发出一声沉闷的砸入地面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