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的太监来瞧过一回,禀报道:“回德嫔娘娘,这紫藤树确实还没死,兴许将花叶都修剪了,根活到明年还能发新芽儿,只是万万不能再浇水用肥了,无论是烂了根或是烧着根,怕是大罗神仙再来,都束手无策了。”
只可惜,德嫔并未听劝。
那日,四阿哥恰好在场,还借着这件事讽刺她:“养花便如育人,汗阿玛说的没错,额娘对六弟揠苗助长,终究要自食恶果。”
德嫔被儿子戳中了痛点,便也一股脑的泼了脏水回去。
“额娘不过没有将你接回永和宫住,你竟这般狠毒心肠,挟嫌报复,不惜诅咒自个儿的亲弟弟!从前只当你是性子内敛,不爱与人亲近,今日看来,实在是个寡情薄意的冷心冷肺人!”
母子俩就此吵得一发不可收拾。
德嫔跟前的大宫女依旧是玉烟。她从未见到四阿哥言辞这般激烈过,一时愣了神,没敢上前。私心里,她也盼着四阿哥站出来分辩几句,好叫娘娘能收敛着些。
娘娘望子成龙,过于心切,事事都要拘着六阿哥,叫个六岁的孩子没有一点儿喘气歇息的时间。
今日六阿哥病了,却一声不吭染着风寒去校场跟着谙达学骑射。
若非四阿哥将人抱回来,只怕要出大乱子。
娘娘怎么能……这般……这般歹毒言辞,给四阿哥扣一顶不孝不仁的帽子呢?
这一刻,玉烟是真的有些怕了。
夕阳西斜,四阿哥气冲冲地离开了永和门。
他们母子在宫内争执的事儿并未传出去,就连六阿哥染了风寒的事也没有声张,悄悄寻了个惯用的太医来看。
老太医诊过脉,便发现六阿哥的脾胃不大好,肝也有些问题。
他叹气开了方子,叮咛道:“阿哥小小年纪,正是缺眠的时候,还请娘娘多多看护,要他一天睡满至少四个时辰,若能有五个时辰,自然就更好了。”
德嫔怔愣一瞬,犹豫着点点头。
太医又道:“六阿哥风寒去骑马,今夜或许会发热,还请娘娘今夜派人仔细守着,喂药擦身,晨起应当就会退热了。”
德嫔都一一应下。
她似乎开始意识到,比起死去的出息孩子,还是一个鲜活的胤祚更为重要。
只可惜,她已经给胤祚灌输了太多不好的东西。
六阿哥爱额娘,也爱阿玛。他不愿叫阿玛额娘失望,烧了一夜之后,又按照往日的卯时初起了床,穿好衣裳坐在书案前抄写《论语》“子罕第九”。
伺候的嬷嬷们劝不住,只得赶忙将此事告知娘娘。
德嫔不知小孩子发热的凶险,病情反复起来,一夜便能要去一条性命。她躲在窗外瞧了一会儿,心中欣慰,便默许了六阿哥的举动。
她还吩咐:“这几日,阿哥就不必外出学骑射了,只在殿中看看书,不打紧。”
嬷嬷欲言又止,只好福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