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柳叙白想的一样,沈凛虽然在思想层面迈过了那道坎,但是心里,从没有真的放下过,像是一根深入皮肉的隐刺,虽然看着完好无损,但只要触及,这小而利的刺尖便会深入一分,发出钻心的痛意。
最好的证明,便是在去往梦间一方之前,柳叙白蒙起双眼之时,他的心便不受控的绞痛了起来,那一刻他除了心疼柳叙白,更是在深深的憎恨曾经的自己。
他无法接受自己当初的无知蒙昧。
他恨自己醒悟的太晚。
这些,都是不能与柳叙白诉说的部分,他不能让柳叙白知道,自己的心魔,从没有因为事态的转变而消解。
虽然他已经有能力对抗压制心魔,甚至可以笑着用大道理对他人进行劝解与宽慰,但是却都仅仅存在于表面,他始终无法根除这时不时就复发的顽疾。
尽管柳叙白会时常在合适的时机对他进行开解,但是那只能让他短暂的安心,却不能彻底从这个节点上走过去。
他在惩罚自己。
所以,他不接受任何受难者的原谅。
他救回了柳叙白,却没有治愈自己。
这些天的相处,沈凛对自己有了一个更深入的了解,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测了楚雁离许久,具象的感知远比思维的转换要更加直接,楚雁离的迷茫与担忧,他尽数看在眼中。
从前的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性格敏感,他不识大体,他内心胆小却又行为狂妄,总是频繁伤害真正在关心他的人,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但同时,他心意赤诚,仗义纯粹,他会逃,会躲,会犯催,但也会迅速自省,虽然面对了无数挫折,但却始终没有放弃,正是因为他的莽撞与不服,才闯出了这番新天地。
这其中多数都非起始就具备的属性,而是在一步步的探索之时,逐渐添加累积出来的,每逢坎坷错路,必有成长。
好与坏,从不是由当下来判定的,许多的改变与机遇,都是以错为初,以对为终。
事态如此,人也如此。
现时与往昔的碰撞间,沈凛才终于寻到了自己的心道,接受自己的缺憾,并且在未来的轨迹上不断修复这些固有的问题,继续成长,继续强大,这就是他一生的课题。
当他站在现在的节点往回看时,才发现,这一路走的竟然如此的精彩。
没有什么早知当初,少了任何一部分,楚雁离都不会成为沈凛。
就像柳叙白在九阙一战中,幡然醒悟出活下去的意义,沈凛也一样。
他们需要的,除了枕边的人的成全与理解,便是自我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