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这里头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内情?
盛隆和抚摸着她的动作缓了缓。
“在利州风俗中,串起来的草编蚂蚱,寓意阖家团圆。”他道,“而在我的蚂蚱被踩扁后不久,锦衣卫就奉旨前来这里,迎我回宫。”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
因为觅瑜知道,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圣上想要以他献祭天下,用他的性命换取甘霖。
最终,九皇子舍命救了他,他们兄弟只见了短短的一面,就天人永隔。
他也从此失去了阖家团圆的机会。
觅瑜心神大震。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草编的蚂蚱寓意团圆,而他的蚂蚱被踩扁了,一如他与亲人的命运,支离破碎。
在理智上,他应该知道,这不能怪他的蚂蚱,不能怪踩扁他蚂蚱的人,毕竟这只是一种风俗,一种寄托,不是真的卜卦吉凶。
但是在情感上,谁又能忍住不去想?不迁怒?不迁怒他人?不迁怒自己?
或许,他难以释怀的,不是静亭道人,不是通达道人,而是当年的他自己,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觅瑜怔怔地想着。
她有些贴紧了盛隆和的胸膛,低声唤他:“夫君……”
盛隆和收拢她的腰肢,回应:“我不想博取你的同情,纱儿,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很难不去想,不去在意。”
“我知道,我不该把这两件事牵扯到一起,但我——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呢?
忍不住设想,如果当年那些蚂蚱没有被踩扁,他是不是就能与亲人团圆了?
还是忍不住设想,如果当年的他多一点机敏,多一点听话,多一点能力,是不是就不用牵连亲人了?
他放不下的,究竟是那些蚂蚱,还是他与亲人的生死离别?
觅瑜心中升起一阵悲伤。
她为他感到伤心,感到难过。
她想要安慰他,又无从下手,只能贴紧他、再贴紧他一点,期望用自己的温暖,驱散一点他心头的阴霾。
盛隆和缓缓抚摸着她的背,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
“没关系,都过去了。”他温柔道,不知是在对她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话,“很快,当年的一切事情,都会过去……”
觅瑜一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夫君?”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隆和与她对视,微微一笑,道:“守明道人行刺一事,虽然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也让我抓住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对付施不空的机会。”
觅瑜心头一凛。
她迅速回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夫君想借炼金一事,攻讦丹道之说?”
他颔首:“不错。顺利的话,年前我就能呈上奏折,让父皇好好过一回年,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劳烦你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连忙道,“夫君尽管提出来,纱儿必当竭力相助。”
盛隆和道:“我想请你,帮忙写一封给清白观的引荐信。”
第170章
引荐信?还是给清白观的?
“这……可以是可以,”觅瑜道,“可是夫君要这样一封信,做什么呢?”
盛隆和道:“清白观以医道独步天下,而素来丹药不分家,尤其长生不老之药,更是医与道、丹与药的结合。”
“炼金之说,太乙宫有足够的记载,丹道之说,太乙宫虽也涉猎广泛,但在深度上,终究短了清白观一截。”
“所以我欲前往清白观,求问丹道一事。”
觅瑜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那的确需要她的亲笔信,毕竟清白观以医立道,一些要紧的独门秘籍,是不会给外人看的,哪怕这个人是太子也一样。
当然,清白观不会傻到将他拒之门外,但是谁又能够保证,那些被弟子取出来,用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奉上前的,会是真正的秘籍呢?
她不确定师祖会怎么做,也许会看在盛隆和娶了她的份上,将他视为半个自己人,给他想要的东西,但师叔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所以她写一封信很有必要,但是——
“为什么是写信?”她问道,“纱儿不能和夫君一起过去吗?”
盛隆和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问:“若是在春秋之际,我自然会带你一起过去,可现在是冬日,天寒地冻,我怎么放心带你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