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瞻和的字很好看,形神皆备,写意其间,觅瑜一直很喜欢看他习字。
盛隆和的字与盛瞻和一样,没有因为性格不同而有所区别,如果不是每封信的落款皆为“弟隆和拜禀”,她都要以为这些信是盛瞻和写的。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信也的确是盛瞻和写的。
尤其是提到她姓名的那一封信。
陡然看见她的名字被熟悉的字迹呈现,觅瑜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甜蜜之情,仿佛这是盛瞻和专门写给她的,而非盛隆和在不经意间提及的。
两种情绪混杂交错,一时间,她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为谁感到欢欣了。
分不清也没事,左右兄弟俩是同一人,她为谁高兴都一样。
除了那封写有她名讳的信之外,她也看到了盛瞻和提过的,盛隆和在听闻他们两人定亲之后,写来的恭贺之信。
信里的确如盛瞻和所讲,写了她的数项喜好,精准得她都感到震惊,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小爱好。
更惊讶的是,她发现这上面写的都是对的,有些她自己都没注意过的细节,他全部注意到了。
他、他竟然那么关注她?不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就摸清了她的脾性?还是说,他天生擅于揣摩人心?
他甚至翻越几座山头,跑去清白观中,就她的事情,询问她的师祖和师叔等人。
难怪今年新岁,她在家中备嫁时,师叔会寄来那么一封奇怪的信。
先是恭喜她好事将近,接着嘲讽奇王性情顽劣,最后一转话锋,道,但看在他一腔真心的份上,勉强承认他是个良人,叫她以后别被他欺负了。
她那时还觉得纳闷,她要嫁的是太子,盛隆和的真正身份也是太子,信里的落笔怎么全在奇王身上,难道是因为师叔只见过奇王?
原来竟是这么个缘故。
他居然闷不吭声的,就做下了这样一桩惊天大事……
她、她真是——
幸好信上所写的内容,比起叮嘱告知,更像是在陈列清单,不带有任何强烈的情绪色彩,诸如遗憾、痛苦之类,要不然,她都要怀疑盛隆和真的喜欢她了。
现在看来,他更像是在恭喜兄长,帮忙打听未来嫂嫂的品性。
还好还好……如果盛隆和真的喜欢他,并且如盛瞻和所说,在信里表现出了难以忘怀之情,那——她在看过这些信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后者了。
虽说他们是同一人,但在盛瞻和看来不是,如果盛隆和对她有意,那么她看这些信,还是在他跟前看的举动,真是……想想都叫人头疼。
还好,她的判断没有出错,盛隆和果然是不喜欢她的。
觅瑜松了口气,继续翻阅书信。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盛隆和每隔两个月寄来一封信,一年十二个月,照理该有六封。
但她手里的这些信,每年只有三两封,且时间集中在下半年。
这不难理解,当他是太子时,他只会以盛瞻和的身份,寄出写给弟弟的信;当他是奇王的时候,则会以盛隆和的身份,寄来写给兄长的信。
但他不能同时扮演两个人,所以,当他是盛瞻和时,他收不到弟弟的来信,当他是盛隆和时,则收不到哥哥的来信。
他只能在幻想中与兄弟往来书信。
而幻想是不能成为现实的,因此,真正留存下来的,只有真实的他亲笔写下的信,即上半年的兄长去信,以及下半年的弟弟来信。
这就是奇王每年只有三两封来信的真相。
也是兄弟二人往来书信的真相。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样,盛瞻和出声询问。
觅瑜回过神,收拢手中的书信,应道:“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她犹豫着,要不要提出这一点。
当这明显不符合事实的一点被指出后,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感到无法理解吗?不可置信吗?抑或是恍然大悟?
也许,这是一个突破点,他会意识到矛盾之处,在心里埋下疑窦的种子;又也许,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会彻底陷入迷茫和疯狂。
她要这么做吗?
以稳妥起见,当然是不要,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第50章
觅瑜咬着唇,犹豫不决。
“纱儿?”盛瞻和的神色愈发关切。
“我没事。”觅瑜道,“我只是……”
她一边吞吞吐吐,一边偷偷摸了摸腰间的绣囊。
很好,她带着醒神露,要是等会儿有什么不好,她可以用它来救急。
怀着醒神露给予的底气,觅瑜看向盛瞻和,开口:“纱儿只是有些奇怪……瞻郎,这些书信里,为何少了一半?”
盛瞻和疑惑:“什么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