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喜压根听不懂刘招娣在说什么,“芳草一样出力啊!”
“可卖木耳是不是她李芳草一个人去卖的?”刘招娣暗骂周三喜是个蠢货,怪不得被李芳草哄的团团转,“像今天,她一个人卖的木耳。这卖多卖少,卖一块钱还是卖两块钱,不都她说了算?”
周三喜皱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是芳草说了算的?”
分明是有多少木耳,才能卖多少钱!
刘招娣忍不住说道:“你真是个傻的!她卖了五块钱,回来跟你们说只卖三块,那两块是不是落她口袋里了?我看啊,她就是骗你们俩的!平常支使你跟钟麓给她干活,卖了钱她自己偷藏起来!”
周三喜脸色难看的瞪着刘招娣,手捏成了拳头。
刘招娣心里得意,只当是自己的话点醒了周三喜,周三喜回过味来怨恨上李芳草了,又说道:“我跟你说啊……”
周三喜上前把刘招娣狠狠的推到了地上,愤怒的骂道:“说你爷爷个头!”
刘招娣尖叫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打着身上沾的泥,“你疯了?你推我干什么!”
“再说芳草坏话我上手揍你!”周三喜晃了晃拳头,长到耳朵的短发朝天炸着,一脸的桀骜不羁,“没有芳草,我一分钱都挣不到!就算芳草拿了大头又怎么样?我巴不得让她多拿点,那是人家该得的!况且,芳草人好,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招娣悻悻然后退了一步,生怕周三喜上来动手。上次娄玉娥当着公社书记的面举报李芳草,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周三喜把娄玉娥扇成了猪头。
“好心当成驴肝肺!”刘招娣战术后退,嘴里胡乱嚷嚷着赶紧跑回了自己的屋,关上了房门。
周三喜气的双眼喷火,恨不得把门踹开找刘招娣打一架,干脆镇上也不去了,跑回屋叽里呱啦跟李芳草告状,委屈的不得了,好像被推了一个跟头的人是她不是刘招娣一样。
“良心都是黑的!”周三喜愤愤总结道。
李芳草拍着她的后背,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怎么这么幸运,遇见这么真诚可爱的周三喜!
“以前还觉得她不算坏,今天才知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周三喜骂道。
李芳草说道:“她是眼红咱们卖木耳挣钱了,也想分一杯羹。”
就那么一小间土坯房的木耳,三个人侍弄足够了。而且,刘招娣跟娄玉娥关系要好,李芳草根本不待见她。
刘招娣想加入进来,必然要有人退出去。钟麓平时对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不怎么搭理,看上去也不好忽悠,刘招娣唯一的选择只剩下看上去天真单纯的周三喜了。
以前娄玉娥在的时候,娄玉娥性格冲动,脾气暴躁,什么坏事都有娄玉娥冲锋陷阵在前面得罪人,显不出刘招娣来。
现在娄玉娥走了,刘招娣就只能自己出马干坏事了。
屋里,刘招娣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人最难受的不是大家都穷,而是别人都挣了钱,就剩他一个穷着。
想到这里,刘招娣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见周三喜和李芳草都没出来,赶忙往村委会走了过去。
第70章集体资产
卖完木耳没多久,谭锦绣过来了,手里的网兜里塞满了牛皮纸包,不是糕点就是红糖,还有两瓶水果罐头。
谭锦绣进了屋,把沉甸甸的网兜往桌子上一放,笑逐颜开的说这都是为了感谢小李老师的。
李芳草领着张社会去她家里收了木耳,谭锦绣挣到了除了工分之外实实在在的第一笔钱。
一开始她把李芳草给她的培养袋拿回家,婆婆冷嘲热讽,骂她痴心妄想,说木耳都是山里头野生的,从没听说过谁能把木耳种出来的,有空侍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多干点活。
王红民从来都站在亲妈那边,对她也没个好脸。
这下好了,卖木耳挣来的实打实的票子摆婆婆和丈夫面前,把两人的嘴堵住了。
“东西你拿回去。”李芳草把网兜推了回去,“你才挣了那点钱,怕是还不够买这些东西吧?”
谭锦绣眼睛发酸,想起自己要买东西感谢李芳草,婆婆和王红民又是骂又是闹的,倔强的说道:“我下地的工分是给他们家挣的,我干的活是给他们家干的,木耳是我自己要养的,跟他们家没关系,现在挣了钱,我还不能花了?”
李芳草抱住了谭锦绣,拍了拍谭锦绣单薄瘦削的脊背。
她不知道前一世的谭锦绣遭遇了多少辛酸才成了她见到谭锦绣时那六亲不认的泼辣模样,但这过程一定是血淋淋的。
等她有机会离开这里,她要带走谭锦绣。
谭锦绣聪明又有闯劲,不该被尖酸刻薄的婆婆和愚孝懒惰的丈夫困在这小山村里。
在李芳草和周三喜的劝说下,谭锦绣拎着网兜回去了。出门那一刹那,谭锦绣趁李芳草不注意,把网兜里丢到桌子上跑了出去,李芳草喊都喊不回来。
到了傍晚,李芳草准备去村小学的时候,王贵仓过来了,身上还是披着那件羊皮袄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喊了一声:“李知青,你出来,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啊?”李芳草出来问道,给王贵仓倒了一碗热水。
王贵仓搬了把院子里的凳子,坐下来,老半天不说话,脸上的皱纹在青色的烟雾里若隐若现。
他也在打量着李芳草。
这小女娃子看上去柔柔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什么都干不来,但实际上厉害的很,又是开扫盲班教村里那群老娘们认字,又是种木耳的。
但王贵仓不喜欢李芳草,一是王栓子有癫痫的事,他不讲理赖到了李芳草头上,二是这个李芳草年前非得回江城,王贵仓本来想拿捏她的介绍证明,结果被王栓子搅合了,被迫给李芳草开了证明。
两件事加起来都让他心里不舒坦。
等他抽完了一袋烟,磕了磕烟斗,这才说道:“我听别人说,你做买卖挣了不少钱?”
“您听谁说的啊?”李芳草问道。
王贵仓噎了一下,胡乱一挥手,“你管我听谁说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种行为很危险,是资本主义,是投机倒把!都有人举报到我这里来了!”
李芳草解释道:“这怎么能是投机倒把呢?咱们村里家家都养了鸡,都攒了鸡蛋卖给供销社,照您这么说,村里人都在投机倒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