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岚也就没有再说,转而问起他的工作来。
晚上六点半,徐庆元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才按照姑姑给他的地址,去找母亲。
天刚微微黑,路上还有好些行人,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在安城的街头,时不时地响起,小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在一块玩闹,大些的别着袖章的红小军们完成了一天的任务,也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家去。
徐庆元也走在路上,他也要去见母亲。
他到金家门口,窗户里透出橘黄的灯光,敲了两下门,里头很快有个男声问道:“谁啊?”
声音还有些紧张。
“徐庆元,我来看我妈妈。”
“小源,是庆元来了!”金岩山的语调里,似乎有些惊喜。
门很快被打开,卢源看到儿子真的在自己面前,眼泪“唰”地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庆元,你来看妈妈了。”
徐庆元喊了一声,“妈!”
卢源只顾着掉眼泪,金岩山招呼人进去坐。
等人进去了,金岩山说去国庆饭店买两个菜回来,徐庆元让他不要客气,金岩山坚持去,卢源也道:“岩山,你去,庆元还是第一回来呢!”
等人走了,卢源抽抽啼啼地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起初这桩婚事,她是很满意的,唯一有些不满的,就是老金对这个女儿太宝贝了些,她看着有些刺眼,有的时候忍不住,就不声不响地给这小姑娘一个软钉子。
这么过了两年多,小姑娘又大了些,结交了一些小姐妹,开始若有若无地和她对抗起来,等闹起革命来,这姑娘在同学们的怂恿些,带头抄起家来。
徐庆元冷静地听母亲说完,出声问道:“妈妈,你是怎么想的呢?”
卢源愣了一下,喃喃地问道:“什么怎么想?”
徐庆元望着她,“是要离婚,还是继续在这边?”
“离婚?”卢源有些惊讶,显然她没起过这个念头,很快转过来弯,问道:“庆元,如果我离婚了,我可以去哪?”
不待徐庆元回答,卢源又忙开口道:“庆元,你不用回答我,我没想过离婚,庆元,你这次能回来,妈妈已经很高兴了,真的!”
她不知道,儿子愿不愿意接她过去住?她不敢知道答案,儿子这次看到她的电报,愿意回来一趟,她心里已经很惊喜。
“庆元,妈妈先前做的不好,妈妈也没有脸让你为我做什么,你能回来看我,我心里就觉得够了,谢谢!”
卢源说着,又掉了眼泪。
徐庆元递了一张帕子过去,“妈,你有工作有家人,没必要捆绑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
卢源打断了儿子,“岩山对我很好,我前头对不起你爸,这回不能再犯错了。”
徐庆元点头,“好,妈妈,你觉得好就好。”
卢源擦了眼泪,“庆元,你是不是先去了你姑姑家,今天晚上在这边住吧?小琪不在家,家里有房子住。”
“不用了,妈妈,我也有快三年没见过其容和小凯了。”
“庆元,那你多坐会儿?可以吗?小……小华还好吧?”
徐庆元点头,“还好,她跟着我去了东北,前段时间参加农垦大会的时候,发生了车祸,被甩到了坡地上,休养了几个月才好。”
卢源点点头,“那是有些凶险,她辞了罐头厂的工作?”
徐庆元回道:“她去年参加了轻工业部组织的制糖工艺学习班,结业后获得了重新分配的机会,就留在春市了。”
卢源微微扯了下嘴角,“是个上进的姑娘,我当时确实小瞧她了。”
母子俩聊了一会儿,金岩山端了两个饭盒回来,还买了几个馒头,要招呼徐庆元吃饭,徐庆元婉拒道:“谢谢金叔,确实不用,我在姑姑家吃了一点。”
说着,就要告辞,金岩山让他把菜带着,徐庆元道:“隔一夜,怕放坏了,金叔和我妈妈吃吧,我妈妈像是瘦了好些,以后还烦请金叔多看顾一点。”
“哎,好,好,这是我该做的。”
等把人送走,金岩山望着桌面上的茶水,忍不住嘀咕了句:“庆元也太见外了,一口水都没喝。”
卢源咬着嘴唇,眼睛又有些发酸,她知道儿子没有原谅她,即便他看到她的电报,立即就从东北回到了安城,可是他还是没有原谅她。
1969年3月底,许小华在家看报纸,发现华国和苏国在珍贝岛附近发生了严重冲突,心口立即就跳了起来,哥哥还在内蒙!
接连几天,许小华到单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资料室看报纸,越看越心惊,苏国在靠近华国边界地区,和蒙国陈兵百万,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各大报纸上也刊登出九大报告上提到的“大打”“早打”“常规打”,甚至提到了“核”,小华知道大的战争可能没有,可是小范围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
到年底的时候,沈凤仪问小华,“大华今年还能不能休假啊?”
许小华也有些茫然,现在内蒙那边已经开始实行分区全面军`管,和奶奶道:“要是能来,我哥肯定来的。”
沈凤仪叹了口气,“来不来都不要紧,他平安就好。”顿了一下,又道:“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你爸可能也不会放假了。”
秦羽轻声道:“九思给我的信里,隐晦提了两句,让我们今年好好过年,该是没法回来了。”
沈凤仪道:“本来还准备正月的时候,给小华和庆元把婚礼办了。”
小华道:“奶奶,再拖一年吧,我爸和我哥肯定是想看着我结婚的,我和庆元哥说一声。”她哥还好,主要是她爸,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要是她结婚了,爸爸都不能来,他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自责呢!
沈凤仪皱眉道:“行,那就再拖一年,明年你爸要是还不能回来,我们也不等他了!”孙女的婚事都拖了几年了,她心里一想到都着急上火的,本来准备67年春节结的,庆元爸爸那边摔了一跤,庆元请假去照顾了。68年的春节,她自个病了一场,当时以为人可能不行了,到底熬了过来,就是又耽搁了孙女的婚期。
一家人正聊着,忽然听到敲门声,许小华忙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和她一样高的小姑娘,钟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