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那门,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张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满心想的就是一句:
“主公啊主公,臣下这次不降了,臣下愿意死战,可主公为何先降——”
夜风狂舞,呼气蒸腾,清冷的道路间,如梦似幻。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张昭形单影只的身形,他走得极慢,宛若一个雕塑般,他的嘴唇哆嗦……仿佛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让他深深扎心的话语。
『——主公何故先降?』
……
终于,随着张昭那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夜风里,这一出厢房院落中……早就编排好的“戏剧”也落下帷幕……
倒是厢房内除了孙尚香与孙鲁班外,她们俩人都很熟悉的甘宁也在。
像是因为甘宁在这里,孙尚香与孙鲁班都显得有些拘谨与紧张。
似乎……在荆州,她们彼此间的地位与东吴时的截然相反了。
这时,有兵士快步跑来,匆匆的向甘宁禀报,“甘将军,人已经走了——”
甘宁颔首,然后把目光望向孙尚香。
孙尚香适时张口,“这下,那位关四公子满意了吧?”
俨然,这便是孙鲁育劝说之下,孙尚香如今的态度。
随着朱然的死,她已经彻底的心灰意冷了,她感觉这东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去惦念的了。
父亲没了,大哥没了,三哥没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那就不要惦念了吧!
孙鲁班咬着牙,她的内心一直无比挣扎……她不想帮关麟,可局势使然,她知道……若是不帮关麟,那她与姑姑还有小虎一定会受到百般折辱,东吴的下场一定会比她们想象中更凄惨。
“咳咳……”
甘宁轻咳一声,然后站起身来,“夫人、小姐……别的话甘宁就不多说了,这边发生的一切,夫人与小姐说过的话,甘宁都会如实禀报给云旗公子,相信公子也会颇为欣喜,不会在为难二位……”
说罢,甘宁拱手,“夫人、小姐早些歇息,甘宁告辞!”
一句话留下,甘宁带着几名亲卫快步走出了房间……
一切都很顺利,今夜倒是无需去向云旗公子禀报。
话说回来,云旗公子与小虎孙鲁育……
呵呵……
甘宁想象中的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画面太美,不敢想!
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
……
村落中,一处驿站内,刘禅躺在床上,胸口处满是血迹。
赵云与鱼豢无比忧心的守在他的周围。
因为是村落,故而并没有医者,最近的医者还要从县城里调出来。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可当房间中只剩下赵云与鱼豢时,原本眼睛紧闭的刘禅,突然间把眼睛睁开了。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让赵云与鱼豢惊讶不已。
也直到这时,赵云才注意到,刘禅那捂住胸口的双手中捏破的是一个血袋……故而,胸口上血并非是刘禅的。
而是这血袋中流出来的……
——『阿斗是故意的?』
一时间,赵云不由得惊呼:“阿斗?你没事儿?”
“嘘……”只见刘禅迅速的比出食指,示意赵云小声一些……然后他揭开外衣,指着那胸口处的衣甲,轻轻的张口:“是这皮甲……是我师傅送给我的这皮甲!是这皮甲救了我……”
这……
直到这时,赵云才注意到,的确……刘禅在外衣之内套着那件关麟托他转赠给刘禅的皮甲。
可……
赵云看的真切,那明明是一把飞刀,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刚猛的劲力,莫说是皮甲,就是鱼鳞铁甲也未必能拦得住吧?
只见得刘禅缓缓的起身,他靠在床上,“别说,还真有点儿疼……不过,这皮甲是真结实啊,还这么轻……好像我师傅提到过,用水牛皮加工一番,然后风干做成内衣甲,既不厚重,又刀枪不入……想来,这便是那水牛皮做的铠甲了,也不枉师傅吃了那么多牛,这些牛立大功了……待我回成都也要把牛摆餐桌上,好好的奖励它们,然后用它们的皮做甲!”
呃……这……赵云很惊讶,惊讶于刘禅竟是完全不带怕的,更惊讶于……如此凶险的暗杀情形下,他还能想到成都宰牛的事儿上。
当然,赵云与刘禅都错了,关麟赠给刘禅的这衣甲,可不是水牛皮做成的铠甲。
乃是犀牛皮褪毛处理后,绷起来晾干后的皮革制成的内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