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糜芳指着这江陵城的城墙,“什么是规矩?内,能守住这荆州便是规矩,外能开疆拓土也是规矩,舍这两点而去教一世子?这才是舍本逐末,这才不合规矩!”
说到这儿,糜芳转过头,已经懒得搭理杨仪,嘴中却尤自愤愤道:“威公,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也是读过史的,这些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得……
从糜芳的口中,杨仪意识到,召云旗入蜀这事儿,还是主公与诸葛军师一厢情愿了。
这事儿……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
……
建邺城,一间古朴的青瓷院落,前有厅堂,后有正房,两侧有厢房。
围墙有前后门,前门正上方有门楼,围墙四角各有一处碉楼,这便是淮南、江东特有的青瓷院落。
如今的曹丕就住在其中,好吃好喝,又有江东女子的歌舞,日日笙歌!
难怪当年……纵横半生的刘皇叔在此也差点陷入了这份东吴特有的“纸醉金迷”,留下了那句“我打了半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的至理名言。
原本曹丕也在看歌舞,聆听着江东水乡特有的柔雅乐章。
可因为一封信的出现,让他整个人打起了精神。
他屏退了这些歌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那信中的内容。
这是一封司马懿的信。
“昨日丞相的信才到,今日又收到仲达的信,仲达在信中写什么了?”刘桢张口问道。
说起来,刘桢与吴质是跟随曹丕一起赴江东的。
起初是待在合肥,不过很快,就渡江来到了建业。
不过,不论是哪……
曹丕每一次求见吴侯,均是吃了闭门羹,直到昨日,父亲曹操的一封书信,总算为曹丕此行出使,带来了转机。
“仲达与父亲猜测的一致,均是笃定吴侯这几日就会接见我……”
曹丕一边张口,目光却依旧凝在那信笺上,他眼眸向下移,口中也补充道:“还有……仲达让我提议吴侯……”
话刚说到这儿……
“咣咣……”
剧烈的擂门声响彻,“谁?”曹丕立刻收起了信笺,警惕的望向大门处。
这时,门外的声音传出:“吴侯已经抵达建业城,明日朝堂之上接见大魏使者——”
此言一出。
刘桢与吴质均是一怔,他们的表情不知道是……总算能见到吴侯的喜悦,还是即将迎来新一轮挑战的紧张。
他俩下意识的把眼眸望向曹丕,曹丕则是深深凝视了一眼司马懿的这封信,然后朝门外喊道:“我知道了,明日大魏使者会于朝堂上,觐见东吴的国主!”
话音落下,曹丕的眼神闪烁了起来。
他手依旧按着那信笺,手指触碰,深深按压的地方,唯有四个字——奇袭长沙!
……
……
琴瑟和鸣,奏出了颇富江南韵律的柔雅乐章,孙权高坐朝堂之上,堂下百官肃立,张昭站在首位,顾雍列为次席。
一些官员带着好奇与敌意,向外探看这位来自魏国的使者,探看这位曹操的二公子。
也是极有可能成为大魏继承人的曹丕。
这次的朝会之所以选在建业,就是为了所有文武齐聚,周循也在其中,只不过如今的他还只能排在最后。
倒是眼眸中含着几许意味深长。
曹丕一手执一根一人高的竹木杖,上面拴着一段狐尾,一手执册书,气度潇洒的走上了这建业的朝堂。
他身后,吴质与刘桢跟随,两人均有些紧张,被侍卫拦住,等候在门口。
曹丕则缓缓走入,看到高坐的孙权,躬身行礼,“大魏使者曹丕,奉大汉丞相、魏公之命,致意镇辅江南将军!”
曹丕没有称呼“吴侯”,而是称呼“镇辅江南将军”,俨然……曹丕乃至于大魏,并没有承认孙权继承的父兄那“乌程侯”的爵位。
孙权含笑,“自建安十三年来,孤与魏公数次会猎江夏,孤向往魏公风姿久益,只是……如今魏公屡屡止步于襄樊,再难与孤会猎于赤壁,孤空自牢想,甚为遗憾。”
面对这样的嘲讽,曹丕神情从容道:“父亲知将军心向汉室之诚,故派遣臣特来奉上册封圣旨,天子加封将军为骠骑将军,领交州牧、扬州牧、荆州牧,封南昌侯,共讨荆州叛逆,请将军预备香案接旨!”
这……
面对曹丕的话,孙权一怔,满朝文武俱是一怔。
交州牧、扬州牧、荆州牧,这相当于曹操从理法上将这“三地”归于孙权。
至于……南昌侯,则是让孙权再不用居父亲的“乌程侯”,而是有了自己的侯爵……让孙权在法理上成为了真正的东吴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