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白日里的败仗,所消耗的精力,韩浩的死,都让他整个人变得极其的疲惫与虚弱,也更容易昏昏入睡。
可这一日一夜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兵败后的第三次接收到飞鸽传来的情报。
第一封飞鸽,是告诉他计划中“里应外合”的“外合”也中了埋伏,夏侯德惨死,大军惨败!
第二封飞鸽,是告诉他荡口寨也趁势被蜀军攻下来了,夏侯尚被箭射杀,其余诸兵将悉数投降。
第三封飞鸽,是告诉他宕渠也被蜀军用诡计赚开了城门,守将王平生死未仆,三巴之中心扼要之地彻底失陷……
这一封又一封的飞鸽,这一桩又一桩的情报,宛若在刮他张郃的心,让他身心疲惫,却又让他哀痛不已,俨然……他已经意识到,他所在的八蒙山,这里不足万人的兵马已经成为了一支孤军,还有那两万余本要迁徒的百姓——已经带不回去了!
一想到这里,张郃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无力感,是前途未卜,他哪里还能入眠?
“唉……”
“唉……”
看着夜空中的星,望着天穹中那仿佛能将他吸进去的黑幕,巨大的无力感与昏沉感不断的袭来。
而有这种无力感与昏沉感的又岂只他张郃一个,整个曹军仿佛都被这恐惧、绝望的气氛所笼罩,士气低落,战意全无。
他们已经在考虑……
他们死后,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他们的媳妇又会变成谁的媳妇呢?
就在这时……
黑夜中,张郃突然看到了一个点,仿佛出现在八蒙山的山道中,紧接着这个点不断的放大,不断的扩散,像是无数火把照亮了八蒙山的山道……
张郃感觉他晕了,出现幻觉了。
可就在这时。
“——报”一道声音传来,“将军,不好了,敌将张飞率蜀军兵分三路上山……”
这兵士指着那山峦上越来越大,越发集结起来的火把,“这是其中一路,另外两路从两条人迹罕至的小道,已经杀上来了,整个蒙头寨悉数被截断了……”
张飞?兵分三路么?
张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是他也只知道这八蒙山的山道唯有两条,这第三条从何而来?
——『这张飞什么时候这般了解八蒙山的地形了?』
随着张郃的心头暗叹……
蒙头军寨中。
“敌袭——”
“敌袭——”
“杀呀——”
“杀呀——”
魏军与蜀军的声音同时传出,张郃定睛去看,那狭窄的山道上……蜀军已经发起了一轮轮的冲锋。
随着张郃迅速的跑出,他站在崖口目睹着那山道上的战况……
然后,他骇然的发现。
蜀军中,那为首肤色几乎与夜空融为一体的正是他心头的梦魇那——黑张飞啊!
他手中那把丈八蛇矛正“猎猎”带风,不断的呼啸……在这狭窄的山道上,如入无人之境般!
……
……
血色弥漫整个战场。
呼呼……
呼呼呼……
八蒙山的山道上只剩下山风与丈八蛇矛挥舞时的呼啸声。
因为山道极其狭窄,个人勇武在战场上的作用,在此间将会无限的放大。
这等只能容下一、两个人的山道,仿佛就是为张飞量身定制,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出他的力量。
“哇呀呀呀呀……”
又是几名魏军兵士被张飞的蛇矛击倒在地。
这一刻的张飞一人当先,犹如一台永远不会停止的杀戮机器,不要命的在前面挥舞着丈八蛇矛。
任何一个面对他的魏军兵士,纷纷面露惧色的往后退,而那些鼓起勇气敢于冲向张飞的,已经一个个倒在张飞身后的山道上。
鲜血溅射在张飞的半边脸上,猩红色的血液,染出了张飞那半红半黑的面颊。
这一刻的张飞如同一个恶魔。
渐渐的,魏军的士卒开始不要命的往后退,后面的兵不知道前面的状况,还在向前冲……与前面的撞在一起,然后便是一连串的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