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悲怆的感慨道:“原本以为夺下合肥,东吴就摆脱了困兽犹斗的局面,现在我方知晓,合肥不过是一个没有喜怒,没有感情的城池,东吴要摆脱困局,要过的不是合肥,而是张文远这关哪!”
孙权沉着脸……
顾雍劝道:“主公,咱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争勇斗狠的,这不是街头小儿打架,争匹夫之勇,乱世之中,争得从来不是一时之胜败得失!”
“张辽是不世出的名将,与这张辽交手,先要学的不是如何打赢?而是如何擅败啊!败而不耻,败而不伤,才能比只想着战场上一争高下的人,活的更长久一些!东吴诸将士并不善长败,主公却要善败,只能善败呀!”
顾雍的一番开导让孙权的心情好受一些,他话锋一转:“子瑜呢?让他进来!”
不多时……
诸葛瑾快步走入,拱手向孙权行了一礼。
孙权要他细细的讲述交州的乱局,诸葛瑾召来吕蒙的三子吕睦,娓娓讲述起那交州的风起云涌。
包括吕蒙怎么在粮食里掺入引火物;
包括陆家军的军寨,怎么突然点燃;
包括原本以为大功告成,陆家军突然从天而降;
包括陆家军与交州勾结在了一起,将苍梧攻陷,就连南海郡也望风归降。
吕睦娓娓将这些讲述,诸葛瑾适时补充,为孙权描绘出的,就是一幅陆逊天选之人,大难不死……如今正与陆家军陈兵于东吴的边界之上,随时北上的画面。
——正所谓危急存亡。
呼……
孙权长长的吁出口气,他第一次感受到头部剧烈的恍惚,宛若被什么重物给击中了一般,眩晕的厉害。
“陆逊……陆逊,呵呵,好一个大难不死,这大难不死后,他选的反攻时机真是恰到好处啊!”孙权深深的沉吟。
“的确……”诸葛瑾脸色也不好看,“合肥正在与曹军对垒,他陆逊却陈兵交州与东吴的边境,这种时候,主公是分兵也不成,不分兵也不成,这是进退两难……”
“没错!”孙权重重的颔首,他又长长的吁出一声,“孤就不信,他陆逊身处绝境,是凭着运气躲过劫难……哼,他身后必定有高人相助!”
这……
孙权的话倒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只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考虑陆逊的背后是不是有高人,而是要解决这岌岌可危的局势。
“哼……”孙权再度冷哼一声,“他陆逊背后有高人相助,孤就没有高人相助了么?子瑜,你即刻出使江夏,去见子敬,若是子敬,他一定有法子能助孤渡过如此危机!”
——『鲁大都督?』
诸葛瑾恍然大悟。
是啊,东吴还有鲁大都督在,他才是东吴的最后的倚仗……
如果是他,他一定可以稳住东吴这岌岌可危的局势!
他……一定有办法!
……
……
江夏,于禁正在磨剑。
一名信使匆匆进来,一言不发的将一封书信交给了他。
信使穿着的是虎贲军士的服饰,看到他,于禁就猜出了这信定是曹丞相发来的。
信笺中讲述了肥水与东吴军约战的大捷,字字句句逃不开曹操对张辽的称赞与欣赏,却绝口不提于禁这边战事的失利。
读完信笺后,于禁亲自将这虎贲兵士的信使给送出帐,这才迅速的坐回了中军大帐的主位上。
“主公是什么意思?”董超疑惑不解,“要责怪于将军却没有一句冷冽之言,可偏偏每一字一句都在夸耀张辽将军?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丞相的高明之意啊……”于禁感慨道:“丞相是提醒我,张辽立下大功,我这边再无所动,这五子良将之首的位置怕是要换人咯……”
啊……
若非于禁提醒,董超哪里能想到这一节,连忙追问:“丞相是催促于将军战咯……”
呼……于禁轻轻的吁出口气,感慨道:“丞相将乐进与三万兵驰援于我,就是寄希望于这江夏打开局面……这江夏东临寿春,西援襄樊……是这一次战线的核心哪!若我是丞相,怕是也要急不可耐了吧!”
“那就攻城……”董超提议道,“正好为我大哥报仇雪恨。”
“攻城?拿什么攻?”于禁徐徐起身,他眯着眼,“一个铜镜就折了我军一万多人,如今的士气能攻城么?越是这种时候了,越是曹丞相催促,咱们也要以稳为主……”
“可……曹丞相那边……”董超有些担心。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于禁语气坚定,“何况,我于禁统兵素来只做正确的事儿,不做脸面的事儿!”
说到这儿,于禁话锋一转:“朱灵将军那边,一切顺利么?”
“顺利!”董超愣了一下,方才回道:“顺利,近来几日的确有不明骁骑在悄悄的探查我军的几处大营,包括璧山这边,包括衡山,也包括鸡鸣山的囤粮之所……”
“让他们查——”
于禁眯着眼,他轻声沉吟道:“现在压力给到朱灵将军那边了!”
是啊……
于禁与朱灵编织了一张大网,一环环的将整个江夏,将璧山、将襄樊、将衡山悉数捆绑……将整个江夏的局势汇聚成一个星罗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