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时隔二十五年,曹丕提及母亲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时,尤自一阵感慨,尤自佩服那时候母亲的胆气。
“后来呢?”刘桢连忙问道。
曹丕继续说,“众人佩服我娘,都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再加上丁夫人与父亲的关系从来不好,一门心思就在大哥曹昂身上,是个不争的性子,故而……从那时起,尽管我娘依旧是妾室身份,可曹家府内诸事,已经全盘由我娘做主!”
听到这儿,李藐发声感慨道:“子桓公子这么说,倒是让我想起一则坊间传闻,说是这些年,曹丞相始终没有忘记过丁夫人,屡屡借卞夫人的名义邀请丁夫人返回王宫赴宴!”
“卞夫人知道曹丞相的心思,总是把与曹丞相并排的嫡妻座位留给丁夫人,自己退居妾位……可当年,似乎丁夫人为嫡妻之时,从未将卞夫人放在眼里……今日听子桓这番话,方知其中原委……卞夫人真是让人肃然起敬啊!”
李藐的这番话……
对曹丕而言,无异于投其所好。
因为洛阳,曹丕联想到小时候;
因为小时候,曹丕联想到他那伟大的母亲……
如今听李藐如此一个狂士都能这般称颂母亲,难免心头欢喜。
“李先生果然见识不凡,好了……不说这个了。”曹丕感慨道:“去曾经的皇宫走走……父亲既让我等重筑洛阳城,咱们总要先看看这城如今究竟破败到何种地步了,要从何修建而起!”
李藐颔首,他抬眼再度望向眼前的一片废墟。
这洛阳如今的境况就如同的他的处境一般……
他要一步步的将洛阳重塑,在此期间,也要一步一步的实现他的计划,他的理想……
实现他最钦佩的那祢衡……都没有完成,且可望不可及的理想!
洛阳重筑之日,既是曹魏覆灭之时——
……
……
江夏,安陆城的衙署内。
“太守,末将请去劫粮——”
“太守,末将也请去劫粮——”
“云旗弟,这等立功的事儿,总也该让给我一次吧?”
麋路、士武、张星彩分别请缨,要去劫曹军粮草。
骆统也想请命立功,可恍然意识到,这是在荆州……他……怕是没这个机会啊!
关麟示意让这些武将先出去……他与鲁肃、诸葛恪要单独议论。
麋路、士武彼此互视……
张星彩则鼓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待得他们走后。
鲁肃感慨道,“一连六次,六个地方,每次都成功劫掠了粮草……只有一次没能避开敌军的埋伏,这已经算是不可思议了,如今那于禁军定然是军心大乱!继续这样劫下去,终有一日……曹军是要崩溃瓦解的呀!”
鲁肃这么说,关麟却眯着眼睛沉思……
诸葛恪则有些按捺不住,“可随着朱灵一次次的将情报送来,他的处境也会更危险,是……以往云旗公子并不信任他,可这都第六次了……这六次中,只有一次是曹军埋伏了的,我及时撤出,才避免深陷其中。”
关麟疑惑的说道:“若是全都轻松劫掠了粮草,反倒是显得有些假了,若我布局,也会设下一次有纰漏,这样更真实。不瞒鲁大都督还有元逊,我这人胆小……若不是万无一失,我一定不会轻信于人,何况战局变幻莫测,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一些危险可怕之处,在于我们永远不会一眼看穿他……这朱灵会不会是在给我们甜头,一次一点点,然后再给一点……我们可以占一百次便宜,但永远不知道,这把剑什么时候落下……万一落下了……就是万劫不复。”
听过关麟的这一番话,鲁肃微微沉默……
可沉吟了许久,他还是道:“打仗就是在赌,胜机往往出现在一线之间,当年赤壁之战,若然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然是黄盖真的投降了曹操,是借此骗了周瑜,真的投北,那该如何?现在还会有东吴,还会有刘皇叔么?许多时候,兵寡的一方……就要赌一下,万一就赌赢了呢?”
诸葛恪也劝道:“鲁大都督说是及是,若始终迟疑再三,那便是再好的机会,也白白放过去了,至少目前看来,这朱灵拥有足以归降的所有理由,我实在无法相信,这种情况,他会是诈降!”
鲁肃与诸葛恪的话让关麟颔首。
可最后还是一摊手,笑了,“这样吧,咱们给那朱灵一个真正的机会,敌军出动五万兵马,我们只知道在安陆城外百里处的碧山,是于禁三万兵的屯兵之所,衡山脚下,则是两万南阳兵的屯兵之所,如此大规模的兵马,每日需要耗费巨量的粮食,他们存粮之地在哪?是在衡山?还是在璧山?粮仓的图纸可能带来?”
关麟眯着眼,语气越发的郑重。“当年官渡之战,起初……曹操与袁绍互劫粮道,不过是小打小闹,只等最后烧了乌巢这才大获全胜,如今我们……若能准确的知晓敌军的屯粮之所,知道其粮仓的布局,兵马的布置,那我们就能复刻那官渡之战的胜利?朱灵是后勤总长,查出这个……应该不难吧?”
关麟的语气变得坚决,“告诉他,来安陆城,我们随时欢迎,可务必带来敌军屯粮之所的位置!若如此,我关麟愿替他朱灵向我爹,向我大伯请一个‘上将军’之衔!”
这……
鲁肃与诸葛恪彼此互视。
最终诸葛恪拱手,还是决定按照关麟说的去做,“下官这就去办,让那朱灵带着敌军屯粮之所的位置与图纸前来投诚……”
诸葛恪正想走,关麟连忙喊住:“元逊,江陵送来的那四千余铠甲可发下去了!”
“已经发下去了。”诸葛恪如实道。
得到了准确答案,关麟吧唧了下嘴巴……像是又陷入了某种深思。
“云旗在想什么?”鲁肃好奇的问。
“我在想……”关麟琢磨着,“如果咱们现在主动去与那于禁约战一次,正大光明的打一次,那当如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