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如是想。
只不过……
他的一切想法,在李藐醒来的一刻,立刻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冰凉透骨的冷水!
“你们是谁?我……我怎会在这里?”
“我乃曹植,字子健,这位是杨修,字德祖。”曹植自报家门,语气和善。
可谁曾想,听到他俩的名字……
李藐豁然起身,勃然大怒,“尔等将我掳来此地作甚?”
“是子桓公子派刘桢先生将我带来,尔等这个时候将我困于此处?意欲何为?意欲何为?”
“噢……我知道了,尔等定是要让子桓公子对我心生嫌隙,尔等是要离间我与子桓公子的关系,尔好狠的心哪,比之那江陵城之关麟还要恶毒……恶毒十倍、百倍!”
一张口就是熟悉的味道了……
熟悉的老喷子的味道。
曹植连忙解释,“是先生醉倒在醉仙楼,我与德祖……”
不等曹植解释,李藐起身就欲离开。
他演的十分逼真,当即就去推门,却不曾想,曹植拦在了门前。
李藐怒道:“休要多言……尔等之歹心,我岂不知?让开……让开!我要去见子桓公子……我要去向他解释!”
“你这狂士好生无理!”杨修忍不住大骂道:“你晕倒在地,子健公子将你救起,你非但不言半个谢字,还……还如此无礼?蜀中文士就是如此粗鄙么?李氏三龙亦是如此这般浅薄么?”
“你知我的名字?知我是李氏三龙之一?”
李藐眯着眼,直视杨修。
杨修就够傲气的了,谁曾想,在李藐面前,他的傲气……简直就像是小巫见大巫。
杨修都不由得低吟。
——『刘桢这是带来了又一个祢衡啊!』
曹植却并不介意,连忙解释道:“李先生不要介意,我方才是听李先生吟出的诗词,‘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些诗词,植只觉得惊为天人……故而有意讨教,这才将李先生请入府中,企盼李先生在诗词造诣上能指点一、二!”
“指点?指点个屁!”李藐一如既往的狂傲,“我刚到这樊城不久,就已经听说了,你曹子建私自调兵,致使江夏沦陷,你如此罪行?等着入牢狱吧?指点你……指点你有何用?难不成去牢狱中教隔壁的囚犯吟诗作对?”
“你……”杨修指着李藐,“李藐,子健公子是敬你,听你诗词,惜你才华,这才如此客气,你莫要不识好歹?把嘴巴放干净点儿……否则……”
“否则?呵呵……”李藐冷笑,“一个行将入狱之人,一个罪大恶极的曹家公子?我嘴巴是不是放干净还有意义么?哈哈……哈哈,倒是听说,子健与子桓争夺世子,如今……这次的罪行之下,这世子之位尘埃落定了吧?子健公子是拱手让人了呀?哈哈哈哈……现在你杨德祖该担心的是你家公子的‘否则’,可不是李某的‘否则’,让开,让开……李某要走,要走!”
李藐的语气中包含着无尽的嘲讽。
而这等语气,是……他曾与关麟讨论过的。
深入敌后,万事小心。
更何况曹操生性多疑……事关大魏世子,凡事不能做的太刻意,凡事都要能经得住曹操校事府的探查!
所谓欲迎还拒,是个笨方法,却也是最不容易被识破的方法。
只是……
李藐的话似乎太重了些,重到让曹植一下子变得无比沮丧,他低着头……殃殃的从门前走开,宛若整个泄气了一般。
李藐的心头不由得有些担忧。
——『是用力过猛了么?』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哪怕是与关麟模拟过无数次,可……这个“度”……哪里是这般容易把握的。
——『糟糕……这曹植不会心态崩了吧?』
正直心头喃喃……
却在这时,杨修的声音再度扬起,他语气郑重其事:“谁言世子之位尘埃落定?谁又言子健公子出局?”
杨修的声音一丝不苟:“昔日子健公子夜闯司马门,无异于大厦将倾,可我等努力挽回,曹丞相更是明朝秋毫,调查此事,果然,是那曹丕故意邀子健饮酒,以此陷害于子健公子。”
“曹丞相欲惩罚曹丕,曹丕深以为然,不得以让那刘桢获罪,以消曹丞相雷霆之怒,哈哈,那刘桢翩翩君子?岂会真的‘平视甄妃’,这不过是刘桢替曹丕挡下了所有罢了!”
当杨修提及“甄妃”这个字眼时,李藐的眼眸迅速的转到曹植的脸上。
果不其然……
听到这个名字时,曹植无论从表情,还是行动、心态……均有明显的变化。
李藐心头暗道:
——『看来,云旗公子说对了,这甄姬果然是曹子建的软肋!此女子……有鬼啊!』
杨修的话还在继续,“曹丕有刘桢去替他顶罪,子健公子又岂会无人替他抗下这所有,哼,李藐……你听好了!伪造曹丞相凋令,私自调兵的是我杨德祖,杀那副将的也是我杨德祖,此事与子健公子无关,子健公子依旧是曹丞相最疼爱的公子,是大魏世子之位……最有希望的人!你给我记好了!”
杨修这话说的一字一顿,一板一眼,一双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到李藐的脸上去。
呼——
李藐却是心头重重的喘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