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掠过咯吱作响的木门,来人身上还带着久晒的温度,暖意逐步逼近,屋内阴影半挡了他的面部,却也隐约可见微勾的唇角。
旧人带着现世的时光,从遥远的记忆中,活了过来。
大巫祭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仿佛又看到了年少时铭刻在心的永安君,君子风华世间无人可比,此时对方揽笑,眸眼低垂间,又见几分旧日风采。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仿佛当日那个抓着人不放手的不是自己,“您不该回来的,朝廷密令与密使都到了南疆,您再出这个门时,就要被抓了去。”
“虽不知道您惹了什么事,但是南疆密令不得轻易动用,当朝皇帝为您动用其一,便说明了您的不愿。”
谢辰得知这个回答微顿,避而不答也未露异色,在大巫祭对面坐下,语调温和笑道:“许久不见。”
他来南疆之前,从未想到,这里还有故人活着。
大巫祭放下手中蛊壶,哑声笑了好几声,“瞧我,白替您担心了,这天下还有谁能伤了你。”
谢辰摇头,“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必尊我,我来只是与你聊聊,什么都可说,唯独往事不可提。”
“我都这个岁数了,能说的全都是往事,您这可就为难我了。”大巫祭叹气,她能与眼前人有多深的交情呢,在过去的一个小女孩眼中,与天下闻名的永安君相处三日,就像是话本中做梦一样,临走时也只想拽着人不放手。
圣地之中再见,她下意识拽着人不放手,也许只是当做一场梦而已。
“我醒后不见您,便是想要让您走的。您若想走,谁能拦得住您。”
谢辰微微一笑,面容沉静,他两辈子加在一起活的都没有眼前老人岁数的三分之一,此时也没有拿前世压人的想法,他只是来见一个熟悉的小丫头。
又或许,一个不是很熟悉的故人。
“但我该见你一面。”
他该见对方一面。
大巫祭像是个即将枯萎的老树,每一个动作沉重而缓慢,她从另一边拿出一物,精致古朴的小木盒棱角圆润,一看便知那是被时常抚摸而形成的圆润。
“圣虫认出了您,我也认出了您。而您回南疆,怕是来寻天机匙的吧。”
谢辰此时才有些诧异。
他当时从南疆圣地中悄然藏起的东西,确实是天机匙。
也是天下唯一能重开天机峰的钥匙,当年大巫祭尚且年幼,没想到也将那时谈话记入了脑中。
“您将天机峰的一切秘密封存在南疆之中,若不是您不作强求,我们每一个南疆人都该是守山人,如今百年多过去了,怕也只有我一个老太婆记得了。”
大巫祭推出手中的木盒,“如果我没猜错,是阿柳在明密使在暗一路护送您回京都,你们到京都之时,便拜托您将这小盒转交给她把。”
她笑眯了眼,再看谢辰时,慈祥如看小辈,而不是昔年尊贵的天下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