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沂走出一些路,才恍然大悟,“我让你把我演的视频给他们参考,结果你一个也没给是吧。”
宋佚跺脚,“凭什么给他们?”
“你不是录播员吗?这位置我胡诌的,我意思是,你不是专门负责录影的吗?”
“录影的,就要白白的付出劳动吗?他们要是有本事,也可以上去表演,让我好好录片子的,本尊自然是可以来看的;可是,他们没有这个本事。”
方沂左右张望,不见有人:“你还真是粉身碎骨全不怕啊。”
“是你太清高,不知道世间疾苦。两个月前的事情,这么久才明白。”
“方沂同学,你还真是迟钝啊!”
宋佚一指禅顶住方沂的胸口,按住他,腾出手伸进水池,沾了些,忽的甩方沂脸上,方沂要去追,但她先进去了女厕所。
——反倒是撞见了矮一些的长发女生;也许是别的系;方沂和她都站在镜子前,方沂要擦去身上的水珠,这女生要洗手,她摘下眼镜,两眼瞳孔放大,不是很有神的样子,刚好视线是看向方沂的眼睛。
就这样看着,但很自然的做自己的事情,她手心手背相交界的地方,小鱼积肌部位,黑黑的像碳素笔的灰——像美术生常常做的那样。
视力这样差吗?
这女生的样子是第一次见,但奇怪的熟悉,因为看不到,即便对视这么久,她神色没有异样,一丝不苟的洗净手,方沂觉得她在观察自己,但她的姿态实在太自然。
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她的浅褐色的瞳孔,让人想到秋天;假如她能看得到,从这镜子中,应该也能注视到一双墨色的瞳,泛着疑问。
“麻烦让一下。”她突然笑起来,不知为何。
方沂侧开身,眼见对方离开了,有点怅然若失,脑子里思索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回去的走廊上,中心已经变成白羽,就是曾经和方沂认识过的男生;他和方沂热情的招呼后,继续神色尴尬的复述考题内容。
仍旧是一堆人在听。
学表演就是这样,混也是演,认真学也是演。但认真学的未必能真的演,混的未必能真的不演。
白羽讲的,是正确版本的故事:“英姿勃发的男主角,与美貌善良的富家女情深意笃,却因为身份的差距而不被对方专横跋扈的家长所允许……”
稍微有电影常识的,一听到这儿,脑子里该有起码五个以上,类似矛盾开头的作品了。
躲猫猫游戏玩够了的宋佚,窜出来,表现出大惊失色:“原来是这样吗?”
白羽看到年级第二名如此发言,很不可思议,“你也不知道剧情吗?”
宋佚说,“我先前是听别人说的,我还给其他人讲……”露出委屈又惭愧的神情,“原来我弄错了。”
白羽憨厚道,“无妨,还来得及说。”
宋佚得逞的抿嘴笑,背过他们朝方沂眨眼睛。
真是玩弄于股掌之中啊。
方沂回到教室,在剩下的一节课上,要把没看完的闲书《许三观卖血记》看完。他顺松柏叶做的书签,找到上次看的内容。书签从肖像画换作叶子之后,反而更加方便。
细长,有些绿色且发红,附着微微的细绒的松柏叶,静静躺在书的某个角落。
——还好,我不像他们一样的迟钝。
方沂扬了扬手里的书,选择调整姿势。
第27章巨资】
傍晚的天空层层的叠着云,看不见太阳,光亮比平时要暗一些;不知道哪里有风,刮起来让人瑟瑟发抖;天空底下,央戏的灵魂地标,四季常绿的老妖怪松柏,终于也现出原形,像人的头发被打薄了一层;叶子落的比生的多,在地上厚厚堆积,加上要下雨,泥土已经湿润,坐下会打湿衣服;方沂曾经走过的树角落,不再有黏一起的情侣占地方。
《许三观卖血记》,这书的书签,一片本来圆润饱满的松柏叶,因为没有养分支持,变得干枯了,先前拿出来看,竟然直接折断了。
在方沂手掌心静静的躺着,被主人细细端详。
才过去不到一周,和记忆中的样子,已经大不相同了。离开母体,树叶的生命力,就是这样的脆弱啊。
这书,借来的时候带着它,虽然不知道谁弄的;还的时候,也尽量还一个相似的叶子吧,也许别人要用。
方沂走到树底下寻找,并没有找到特别好看的,他来的总是很晚,落下来的叶子,只有清晨时候饱满一些,到傍晚,已经腐败了;也可以爬上去摘新的,然而……
他抬头看很高的松柏。又想起被自己轻易折断的枯叶。
掉下来,恐怕骨头也要像叶子一样吧。
一无所获。
但是,七天的还书期,已经到了。
真的要对不住那给书签的同学了;他画了我的样子,我是小有名气的演员了,应该收取肖像费吧,肖像费就当是那叶子好了,今天坏了你的叶子,从此不再追究你。
半截叶子随便插进书页。
图书馆门口有供师生用的雨伞,插在伞架中,一般不会拿光;今晚上可能要下雨,都料到了,这地方只剩下空洞洞的伞架。
还书台。
之前兼职的,丸子头的女生在那里,只有她一个,背带裤拉的很高,让这人显得年纪小。她一边要检查书,一边又尽力的根据书号归类,很少抬头。嘴里喃喃自语,大概是在抱怨。
方沂把书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