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葬天南。”
“后来,此药流入中原,大受权贵喜爱,将之奉若珍宝,千金难求。”赵淮生的语气陡然染上难抑的愤怒,却又在刹那间变为无力叹息,“此药并非是令人无畏痛觉,服药后,如坠极乐之境,光怪陆离的幻象不辨真假,如梦似乎的欢愉登临极致,欲念疯长,即便是剧痛也难将之唤醒,权贵们沉醉于不存于世的幻境中流连忘返,于是便将这药换了个名字。”
“即为,长醉欢。”
“世间事物此消彼长,既得了好处,就当付代价,只要用过一次长醉欢,余生便再离不得这东西,否则会如何……想必,陛下也见识过了。”
上瘾。
殷无峥脑中浮现了这两个字。
长醉欢会令人上瘾,凤栩离不开长醉欢,但若仅仅如此,只要给他就好了,可看见赵淮生沉重无奈的脸色,殷无峥缓缓说道:“倘若给他呢,会怎么样?”
赵淮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像是不忍答话,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陛下以为,当年西南小国为何而亡,而长醉欢如今也销声匿迹,甚少有人知晓,还有……陛下可还记得赵邝吗?”
即便早有猜测,在想起赵邝那副骨瘦如柴疯癫无状的样子时,殷无峥的心还是跌入了谷底。
赵淮生苦笑道:“长醉欢的代价…远远超出它所带来的益处,它令人如醉梦中,也能侵蚀人的智识,它能令人无畏苦痛,也能赋予新的苦楚。小殿下的身子日渐衰败,筋骨、血髓、皮肉,他已用了长醉欢近在两年,初时,他每月只服用一次也不会发作,之后便是二十日、十五日,直到有朝一日……或许会每日,或许会每个时辰,但老臣无从知晓,因为……”
他顶着殷无峥愈发阴沉的神色,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没人能活到那个时候。”
殷无峥终于感受到长醉欢的险恶之处,它用欢愉换取人命,先令人体会无上极乐,再收取代价——将身体侵蚀殆尽,更恶毒的是还会令人上瘾,用过一次便摆脱不掉。
而凤栩……他早知自己活不长久。
殷无峥想起凤栩每日沉默瞧向窗外时的眼神,他在瞧什么呢,亘古永恒的江山,巍巍屹立的皇宫,遥遥漂浮的云雾,还是……一眼便能望见尽头的、属于自己的末路。
“怎么救他?”殷无峥问。
赵淮生便说:“很简单,却没人能做到。”
殷无峥紧盯着赵淮生的脸,企图从他遍布无奈的神色间寻出一丝别的可能性。
但最终,赵淮生缓缓道:“不再服用长醉欢,只这一条路。”
只不过他不等殷无峥开口,便苦笑着补充道:“但小殿下做不到的…没人能做到,服用过长醉欢的人无一人能得善终,陛下,戒断此药无异于抽筋拔骨,那些人最终不是中途屈服,便是宁愿自尽也不愿再受苦,长醉欢便是如此了,老臣也曾劝过,可小殿下说什么也不肯,老臣也知道,这委实太过为难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