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徯秩于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流玉啊流玉,你难不成是见美人就喜欢,怎么愣成这个样子?”
“侯爷您这是、这是什么话呀?!”流玉羞红了脸来,“奴不过是在可惜那么位妙人儿竟也受爱而不得之苦所累!您大婚之夜,许千牛备身醉倒侯府,嘴里念着的甚至皆是夫人的小名呢……”
“呼——天公是不愿叫一人遂意啊!”季徯秩苦笑一声,忽又撑着额问,“对了,适才你匆匆忙忙跑进来要说什么?”
“哦!”流玉将指间捂烫帖子递给他,道,“梅大人又给您递了张帖子来。从昨年至今朝,这请帖递了少说都有七张了。他难不成是日日办宴?”
“执着过甚可不是好事。”季徯秩道。
“这回您可要去么?”
季徯秩拿指敲着桌面忽地愣了一愣,将指蜷握成了拳——他是何时将这一习惯从宋诀陵那儿摹来的,他不知,至少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宋诀陵的习惯。
“……侯爷?”流玉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哦、如今人家帖子下了这么多张,我再不赏个脸儿去,是不是忒不识好歹?”
“什么话!”流玉道,“姚棋他知道这事后,可是要奴劝您万万不能应约。他说是那梅观真在当今朝堂上是白党的狗腿子,说是个提倡新法的亡命徒,是忘本的狗东西。”
季徯秩平和地问:“姚棋今年多大了?”
流玉不假思索应道:“二十又八。”
“是吗?我怎么瞧着他像今儿已七老八十了呢?如今魏家的天已是这般的黑,这法度再不变,岂非束手就擒,瞧着天压下来?”季徯秩道,“我从前未曾对变法一事表态,是因我明白,要改天换地对于捕获民心尤其有用,而这不能叫除新君之外的人明白。”
“侯爷,流玉不明白……您这般岂非轻视了千千万百姓的性命?”流玉蹙斜了眉。
季徯秩面上不作反应,只道:
“虽说我不过束起手来要置身事外,但若细细追究起来,这话我倒真是无从辩解……流玉你去给我备份礼罢!梅观真这帖子下得如此频繁,恐怕今日去了也只是碰上场平常家宴,礼也不需备多重了,就当我是去给他拜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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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徯秩的马车停在梅府前时,那梅观真恰巧站在门檐下执扇赏雪。虽说他瞧上去是在赏雪,可他究竟在干什么,谁也说不准。
他斜眼瞥见季徯秩的马车,喜色登时溢了满面。还不待车轱辘停转,他已提衣跨阶而下,站在雪中行礼。
季徯秩掀起帷帘一角,笑道:“状元郎,快些进去罢,站这儿淋雪,当心害了风寒!”
那人并不推辞,听话赶忙退回檐下,随即同府中下人吩咐道:“快些去把庭院里那张桌子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