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森张开双眼,很意外自己不是在地狱醒来,而是在一张病床上。〝我还活着……〞他告诉自己,一边用眼睛在四周打量。他不得认得房间的摆设,不过看得出是间医务室。
詹森勉强撑起身体,随后注意到插在手腕的上的点滴,他已经忘了上一次打点滴是多久以前的事情。〝真是可笑……〞他心想,顿时觉得自己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试着活动双手跟脚趾,身体机能似乎还正常,不过也许真正的伤在内脏?詹森躺下,靠回病床的枕头。正常人从昏迷状态刚甦醒,脑袋多半会一团乱,不过他对昏迷前的记忆却一清二楚。
那名自称牧羊人的拾荒者对他所做的事情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他的样子、他的话语,还有他难以解释的行为。他的指控宛如烧红的铁块,深深烙印在詹森的心中。
事实上,詹森根本不晓得他口中的「冒牌货」是什么意思,但他总觉得那句话彻底粉碎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一切。从他服役至今,担任猎手所追寻的目标、立下的战功,还有在他心中积累而生的自豪与自傲,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被自己的壳片从山丘顶端击飞的同时,也跟着灰飞烟灭。
〝我就知道活下来是个烂点子。〞詹森消极地想。仿佛他倖存了,而他的斗志和信念却没有。
他忽然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像是被自己视为心腹的好友出卖一样。他信任它们,他的壳片。即使那不是他最早所使用的操壳装备,他们好歹一同面对过无数强敌,撑过无数场战斗。那些壳片从来没有让他失望,直到今天。
直到詹森发现自己所操纵的壳轻而易举地就被别人夺走,对方甚至还不是操壳师。他不知道那名拾荒者究竟怎么办到的,不过这件事情对他而言也不重要了。他输了,挫败得很彻底。他不是输给敌人,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大意。
〝如果连最单纯的东西都不能相信,我还能相信什么?〞詹森问自己。〝如果连握在手中的武器都能沦为敌人的工具,那么战斗还有什么意义?〞
他看着医务室的天花板,才发自己的存在有多么虚偽,多么自以为是。也许那名拾荒者说得没错,他通过了星防的实验计画,所以现在的他既不是人类,也不属于星兽,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
〝一个冒牌货。〞詹森喃喃唸道。不久前他还很坚持要找出星兽打算前往哪里,像是自詡为某种能够理解牠们的先知,仅凭自己发现的蛛丝马跡就想盲目摸索,找寻答案。
他回想那名陌生人和他身旁的星兽,如果他的说词属实,代表他不光是能够感觉到牠们,甚至能够和牠们沟通。相较之下,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力量简直是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