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是一个雨天,他和母亲一起去了梅鸢妈妈的诊所。母亲在里面接受治疗,他和梅鸢在儿童室玩积木。
眼见着城堡就要搭好,突然冲进来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对着积木就是一脚,直接把积木全踢倒了。他当时病还没好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木讷地站在那儿,还是梅鸢先扑了过去,和那个小男孩扭打在一起。
她下手是真的狠,踢人裆,扯头发,扇耳光,小男孩虽然胖,却完全打不过她,被揍得嚎啕大哭,哭声吸引来了大人们,梅鸢才忿忿不平地停了手。
小男孩告状,她也理直气壮,非但不道歉,还一定要他把刚踢倒的积木城堡重新搭起来。
甄母一看就笑了。
“我们家小九还没哭过呢,这倒是第一次见。看来他很喜欢你,小鸢,以后也要多和哥哥在一起玩噢。”
“谁要和他一起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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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当那个小胖子探头探脑地出现在玩具房门口,提着两份小蛋糕,局促地问她能不能在一起玩的时候,梅鸢小手一挥,很爽快地同意了。
阮季霆也很高兴。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蛋糕,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后来趁梅鸢不在,甄九福偷偷欺负过他几回,抢他的玩具,把他的那份点心打翻,或者自己做错了事,栽赃到他头上。在梅鸢的帮助下,阮季霆很快学会了反击,但甄九福却越看他越不顺眼,直到他们长大,有了共同的心事,一起分享过暗恋的酸甜苦涩,这种情况才有了改变。
梅鸢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懂了。
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至于斛玉轩,我自己可以去。”
“不行。”阮季霆立刻反对,“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些。”他意有所指,“你之前不是说,朋友间不能有秘密吗?”
他态度坚决,梅鸢也不阻拦。她点点头,“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所谓“黄金拍卖场”,其实就是名流富贾纵欢享乐的场所。台上,拍卖师的鞭子抽打在商品的脊背上,每抽一下,台下的叫好声就更响亮,竞价也就越激烈。
梅鸢站在二楼的包间,冷漠地看着台下那声色犬马的一幕幕。
一位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成功拍下了商品,笑容满面地向四方拱手,在一片贺喜声中走上台。他毫不避讳地抚摸着商品的身体,不顾他的奋力挣扎,将自己短小丑陋的物件塞进了商品从未有人冒犯的后穴。
在一片大笑声中,中年男人享用了一顿美餐,他喘着粗气给已经放弃挣扎的商品松了脚镣,让拍卖师将商品翻过身,给台下的众人展示那一番红中透白的美景。
被喂下药物的商品突然暴起,在男人自得的吹嘘声里,用手铐砸碎了他的头颅。
无边春色秒变凶案现场,惊呼声与尖叫声连成一片,工作人员连忙上前维持秩序,铲除弑主的商品,清理现场,再送上钱财美色安抚各位贵宾的情绪。好在,死掉的中年男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一张支票便可平息一楼的群情激愤,而二楼的贵客们并不在意一楼的死活,在他们眼里,那不过是一群不自量力,妄图挤进顶层的跳梁小丑而已。
“怎么样,小鸢?”少女笑吟吟地举杯,“我给你安排的这一场戏,你是否满意?”
梅鸢含笑饮下杯中酒,轻轻点了点头。
“非常满意。”
害死父母的仇人,和逼死哥哥的仇人。还有什么,比让他们互相残杀更有趣呢?
安可不知道被清理的商品是谁。被送来的时候,商品已经毁了容,只有一副壮实健美的身体可供售卖。她也没在意,只当是引人上钩的道具,毕竟再贵的高级货,一楼的人也买不起。
当然,她也没机会知道了。商品的身份已经随着他的死亡,溶解在了焚化炉里。
“好了,想看的戏闭幕了,我也该走了。”
梅鸢站起身,挽着阮季霆的胳膊,像少女道别。
安可轻轻吐出一口气,袅袅白雾从玉质的烟枪里升起。她笑着挥挥手,垂在耳侧的环佩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