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两首诗风格迥异还算说得过去,那么接下来的第三首、第四首、第五首……也全都风格迥异呢?
世上有几个人写诗,时而婉约、时而豪迈、时而闺怨艾艾、时而田园悠哉、时而描写江湖肆意、时而写个朝堂浮沉之感慨、还时而写个隐居趣事……
更重要的是,刘广麟也才二十多岁,朝堂沉浮的感慨写得比宋晋源他们这些老臣还深刻!
这世界上并不是没有天才,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天才,但是这已经根本无法用天才去解释了。
曾在皇帝面前夸过刘广麟的宋晋源和其他几个一起来凑热闹的老臣一起站在广场外圈,手负在身后,此时神色不明。
有些诗刘广麟殿试前都还没写,大概是殿试后没有拿到三甲,急需要更多好的诗文来挽回名声,他才在殿试结束后一下子又‘写’出了那么多新的诗吧。
如果殿试之前他就把那些都写出来了,宋晋源也不会毫无怀疑就给皇帝推荐这个人,肯定会先去调查一下。
宋晋源沉思着,考量着,思索了没一会儿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走上了高台,宋大学士眼睛睁大了一点,辨认出那个身影好像是他进了宫之后就没影儿了的孙女……等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宋菱走上高台之后,恶狠狠地瞪了刘广麟一眼,然后转过来大大方方地对面台下诸人,“不瞒诸位,我就是那个向陛下揭露刘广麟抄他人诗文,并刻意制造丑闻污蔑他人名声的人。”
“盖因我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本诗集,后来听到刘广麟流传起来的诗文后发现他所作的诗文竟然与我看过的那本诗集上的诗文一模一样!”宋菱说着,把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加班加点整理出来还特意做旧的诗集取出来,“后来我在疑惑之下去找这个人对峙,发现他在背一首诗的上半句后抢先念出诗集上所写的下半句,再让他作诗却作不出来了——这一点温忆秋温小姐也曾亲眼见过可以作证——如若还有不信的,也可以现在当场让他作诗来与我对对看!”
宋菱自信发难。
她其实准备了两本诗集,一本就是现在手里拿的这本,是把被刘广麟抄过的诗的原作者全都标记了上去的,另一本没有拿出来,但是那上面她已经把九年义务教育课本中背过的所有诗,只要是她有点印象的,还有就是一些很有名的诗全都默在了上面。
如果刘广麟真的还敢当堂作诗,那正好,只要他背出的诗是她默的里面的,那就可以直接当场锤了!
还是铁锤,绝对没法翻身的那种!
刘广麟不知道宋菱做的后手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慌乱地张了张嘴,下意识地还真想背一首比较少见的诗来反驳宋菱,赌一个宋菱没背过。
但是在他张口准备出声的那一刻,刘广麟却忽然发现身体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做出动作。
他忽然之间无法发声、无法动作、无法再控制这具身体了!
“确实是抄的。”他听到‘自己’声音嘶哑着开口,“这些诗,没有一首是‘刘广麟’所写的。”
作者有话说:
第032章
“我已经知道你……什么?你承认了??!”宋菱讶然。
她原本都已经准备好如果刘广麟打死不松口也不开口接话的备用方案一二三了,谁知道她都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刘广麟就突然一口承认下来了。
这波反而给宋菱整不会了。
怎么突然这么配合?而且这语气跟宋菱印象中那个急眼了还敢上手打人的无耻文抄公好像也不大一样。
事出反常该不会是有诈?
宋菱瞬间警惕起来。
但是刘广麟这一句亲口承认所有诗文并非自己所作的话,确实直接在台下众人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之前人们再怎么觉得那些诗文不是一个人写得出来的,那也只是猜测、议论,在决定性证据出来之前并不具有效力。
‘你想做什么?!’刘广麟体内那个穿越者的声音只有他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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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听起来极其惊慌,‘你不会以为承认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吧?我们现在可是一体的,我死了你也要死,我的名声坏了你以为你就能独善其身吗!’
‘完了!说完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肯定会杀人灭口的!’
真正的刘广麟没有理会穿越者的话,仍旧在一字一句说出事实。
“刘广麟,你确认自己所说全部当真?如若当真,我将禀明圣上,取消你的功名。”太学祭酒严肃地说。
“会试殿试上写的文章,也并不是‘刘广麟’所写。”他说。
——如果说前面还是道德人品上的问题的话,那么当这一句话说出来,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在会试殿试上抄别人的文章作弊,那可是要砍头的欺君之罪。
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广场外旁观的谷志新一开始还没有听清楚刘广麟说了什么,还是前面的人一句话一句话转达过来,他才知道刘广麟说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谷志新神情恍惚,十分不敢置信。
在此之前,他是真的很崇拜刘广麟的文采的,不然也不会为他鸣不平四处宣扬杨盛的所作所为,谷志新也一直认为自己做的是一件正义的事。
但是现在却告诉他,那些他所喜欢的诗文都是抄的?他以为的加害者不是加害者,他以为的受害者不是受害者?
谷志新脚底有些发软,扶着旁边的石柱才站稳。
……
“刘广麟不大对劲。”
安临笃定地说。
作为这场辩证会的发起人,安临当然也到场了,而且还是太学祭酒听说她要来,专门给安排贵宾位置,属于是她能一眼扫下去看到在场有哪些爱卿到场,但是爱卿们看不到她的位置。
虽然这个场面在皇宫里用皇帝模拟器看好像也差不多,但是安临本人其实还挺喜欢现场看热闹的。
“有何不对劲?”王修文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大总管,除了提供武力值保障以外,必要的时候还兼职给皇帝捧哏,所以熟练且习惯地接话问道,一边问一边给自家陛下递茶。
“他都在暗卫内牢被审讯这么久了,修文,你应该也知道刘广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安临看着高台上低着头,语气平静陈述自己罪状的刘广麟,“他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这么平静地承认,要么是狡辩攀咬宋菱,试图把宋菱拉下水,要么就是装神弄鬼,说自己可以占卜未来的事。”
而且,从刘广麟说出‘那些诗,没有一首是‘刘广麟’所写的’开始,安临就注意到刘广麟头上的数值显示突然不大稳定起来,原本大片的问号断断续续忽闪忽闪起来,闪烁间那些问号竟然偶尔能看出数字的样子。
王修文想了想,说,“确实。”
此时高台上的刘广麟,目光在与杨盛对上后,沉默了一下,没有等宋菱一步步揭穿‘刘广麟’的罪名,就主动开口说,“制造丑闻构陷他人也确有其事,在到达琼安之前,我与杨盛同行过一段时间,抄他的那些诗就是我在同行时看到的……为了据为己有,我在达到琼安后就故意赶在他之前抄了那些诗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先写的。”
光是说出这段话,就好像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离得近的宋菱疑惑地发现只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刘广麟就已经满头大汗几近虚脱,仿佛在与什么对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