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寒暄两句,一齐进门。
薛少棠心中有些意外,骆晋云今日的态度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与骆晋云往来也不多,只有之前两家议婚一两次,然后是阿宁大婚,再是之后回门、出征后省亲,以及后面两次谈话。
骆晋云对他、对薛家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那种不得不往来的客气和敷衍,有时甚至敷衍都不愿。
而这次,他竟愿意客气起来,自称宜贞的姐夫,又特地夸父亲酿的酒,以往这是绝不会的。
他看一眼妹妹,却没从她身上看出答应来,薛宜宁的样子仍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总不会,出了上次的事,倒还让骆晋云欢喜了几分?
薛少棠一时又担心这其中是有什么其他隐情,骆晋云在与他虚与委蛇,不禁心思沉重起来。
他们到没一会儿,纪家过来,有纪家父子,媒人,竟还有临川先生。
临川先生祖籍常山,前些年才入京,却因一曲《小重山》成名,之后任职太常寺,据说去岁元宵,又作一曲《盛世华彩》,大受圣上赞赏。
他是纪家夫人娘家表舅,又与纪家请的媒人宋大人为好友,正好在宋大人家做客,所以一同过来。
《小重山》是薛宜宁最喜欢的琴曲之一,心中一直对作者向往,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
临川先生因与司徒缨结识,也早知薛宜宁,只因她是将军夫人,平日不常露面,所以难以见到,今日相见,两人眉眼中皆露出欣赏之情。
今日纪家虽是提亲,却也算正式订下婚约,所以两家欢聚一堂,都是喜笑颜开。
到宴席时,临川先生不期然起身到骆晋云与薛宜宁面前,躬身道:“实不相瞒,我早闻将军夫人之才名,心中一直景仰,今日机会难得,不知将军与夫人是否愿意夫人与我合奏一曲《鸾凤齐鸣》,为五郎与二娘贺喜?”
薛宜宁如今又弹起了琴,听见临川先生主动邀请,心中自是雀跃,却又心知骆晋云厌恶这些,不由向他看去。
骆晋云回道:“内子仰慕先生已久,只怕心中早已跃跃欲试。”
话中意思,竟是全看薛宜宁的意思,自己没有一丝反对。
薛宜宁心中意外,很快起身朝临川先生道:“先生相邀,我自是愿意,只是此刻我手上无琴……”
一旁薛少棠道:“派人快马加鞭去骆家拿,两刻便可到。”
骆晋云便朝薛宜宁身后玉溪道:“让张平骑我的马去拿,速去速回。”
张平是骆晋云亲卫,随侍左右,武艺高强,此时就在宴厅外候着。
玉溪领命出去,没一会儿,便抱了鸣玉进来。
临川先生似乎早有准备,身上就带着箫,下人将宴席中间摆上琴桌和凳子,薛宜宁起身上去,临川先生也上去,两人相对一拜,同时坐下,低声商议两句后便开始。
骆晋云参加过的宴会并不少,特别是在进京后拜大将军,常有蓄养乐伎歌伎之家,宴饮中,琴啊箫的也听了不少。
还有诸如水云楼十四娘之流,也是京中弹琴名手。
他向来就觉得,再好的曲子,也不过那样,或许是他不通风雅,但确实对这些不怎么有兴趣。
直到那次在自己家中听见那只不一样的琴声。
那时他想,原来琴弹得好了,竟真能如此动听,击入人心中,勾走人魂魄。
他以为,大概是平陵公主带来的琴中圣手。
没想到却在水上花厅上见到了她的身影。
弹琴的她,如此认真,如此美。
似乎仙女下凡,让人仰视。
那日他在对岸看了很久。
后来再见人弹琴或是奏箫,他不再那样不屑一顾,但坐上听片刻之后,又觉得不过如此。
终究还是比不过她。
琴声响起,空明澄净,如晴日长空,高阔而浩远。
随后才是箫声,比声琴声,更显清亮,直到琴箫合奏,场上一派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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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停了筷,息了声,目光全投在了那琴和箫上。
骆晋云就静静看着薛宜宁。
一会儿,觉得她像天边的神女,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样神女般的女子,是自己的妻子。
然后,又会想起她魂牵另一人。
其中欣赏,欢喜,与怅惘,种入心中,五味杂陈。
琴箫到最后,便越来越明亮,轻快,喜庆,因箫是吹奏,所以临川先生仍是之前的坐姿与动作,只是手指移得快了些,而薛宜宁却比之前更为专注,手指在琴弦间飞舞,看得让人紧张,犹恐出错,但听见越来越激越的琴声,却又安稳。
骆晋云想,这双弹琴的手,他想一直握着,不教她受一点伤。
那寝衣,他不要她做了。
晋雪的披帛,最好也让她别做了。
这样一双手,不该去捏针,也不该被针戳到。
合奏完,纪家父子与薛家人皆是赞叹不已。
骆晋云一声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