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也被这一变故给惊得愣住了,刚刚还沉浸在两难的抉择之中,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族人们就只剩下了一个。但多年在黑暗中浸染锻炼出来的反应让他迅速从茫然中抽离出来,将捆住我的束缚带解开,然后紧紧抱在怀里。还没有凝固的鲜血将夏野身上的白袍沾染上暗红的印记,就像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再也回不到曾经的无暇。
“谢谢诺伊斯·西斯先生为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的演出。”
“或者说我应该称呼你为宫村夏野先生?”
从琉璃壁小径中走出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库洛洛·鲁西鲁穿着一个翻毛领的大衣,梳着大背头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那放松的样子仿佛这里是他自己家的后花园。额头上的绷带摘掉了,露出一个等臂十字架,难怪那天散心都要带我去教堂里参观。换了一身装束,像是打开了什么封印一样,在图书馆里儒雅温和的学者摇身一变为危险煞气的屠杀者
“你们是谁?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朝夕相处的亲人在眨眼间就阴阳两隔,星见昨天热情的伪装彻底破裂了,脸变得扭曲可怕,想要冲上去把这些入侵者撕裂又被对方的武力所震慑。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在不停地收缩,像沸腾的开水。
“我们只是一个好奇塔克玛族遗迹的旅行团。”
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我整个人亢奋得不行,挣扎着要从夏野的怀抱中钻出来。夏野拗不过我只能把我放下,但手还是紧紧控制住紧要的关节。但无所谓,手被松开后我终于可以把嘴里含着的东西给拿出来了,一直像个死人一样含着口含实在是晦气。
“库洛洛学长,又见面了。”
揉了揉酸疼的下颌,和库洛洛打了个招呼,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
“艾莉西亚,不对,应该是艾比,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没有必要再维持这种人设了库洛洛……”
“这样吗?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风格一些,毕竟上次在教堂我只是稍微流露了一点真情实感,你就警觉地跑了不是吗?”
夏野站在我的身后,非常宣示主权的用双手紧紧捏住了我的腰,贴在我的耳边问:“你认识他们?”
在寒冷中汲取身后的温暖,我回头看了看这个给予了我一个暂时的家的男人。仿佛意识到我即将离他而去,摘掉黄金面具的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祈求和惶恐。
“说不上认识吧,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团长,这几个人都要解决掉吗?”
站在库洛洛身边的那个矮个子男人并不耐烦听我们这些毫无营养的对话,刚刚夺走夏野族人性命的细剑还滴着血,但他并不在意。盖住半张脸的斗篷和面罩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看到和西索类似的金色眼睛不耐烦地眯起,跃跃欲试想要将剩下的人都一起送走。
“宫村和艾比留着,剩下的那个你可以拿去玩。”
“早说。”
话音刚落,这个人就闪电般冲向了星见,刚刚还恶狠狠盯着他们,想要扑上去撕咬的星见还没来及招架,两条胳膊就已经离开了身体。水龙头一样洒出来的鲜血让这个略微封闭的环境变得更加憋闷,有些嫌恶的皱起了眉头。惨叫声不绝于耳,星见就这么被拖着消失在了黑暗中。
现在只有祭台四周还插着火把,可见范围只有几米,没有了吟唱,还弥漫着血腥的水池中央变得诡谲莫测,还有几个隐藏在黑暗中没有出手的入侵者让这片黑暗更加危机四伏。就连头上的血月也在仪式打断后蒙上了厚重云层,压抑逼仄的环境里,只能听到星见断断续续地哀嚎与咒骂。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事情急转直下让夏野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眼前几个危险人物散发出来的气息以及狠绝的手段说明今天这件事不可能善了了。说话间夏野已经放开了钳制住我的手,从祭司袍下抽出了他的双刀。
“本来只是为了发掘传说中的遗迹,毕竟能够窥探西蒙大帝的秘史是个打发时间,联络团员感情的好活动。”
库洛洛耸耸肩,手还插在裤兜里,我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姿势。
“没想到遇到了你们,还帮我们把路都探明白了,甚至都不需要我们亲自准备仪式的材料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哼,让我和玛奇完全白跑一趟。”
库洛洛的身后传来一个充满厌倦的声音,是个耷眉丧眼的长发男人,穿着岛国的武士服,大冬天的还穿着木屐。他说着就走上前,手扶上了腰间的太刀。
“小子,听说你也是用刀的,出来比划比划,至少让我这一趟没有白跑,免得窝金那个家伙到时候又嘲笑我。”
“艾比,保护好自己,见川在祭台下面。”
夏野刚刚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贴着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面对这样的挑衅,已经被愤怒激得双眼通红的夏野终于忍耐不住了,急匆匆地跟我交代了一句就冲了出去。
刚刚在祭台上近乎灵魂出窍的状态已经消退,想要从别人的痛苦中汲取到快乐的渴望也不再焦灼,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对这个刚刚在取我性命时犹豫了的男人说不上恨,但也无法再像之前依赖,空洞的内心再一次失去锚点让我像被掏空了一样反应迟钝,怔怔地看着夏野手握双刀和那个男人打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