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氏昨日听了谢原的解释,又收到北山的礼物,已然被说服,明白现在安排还太早了。
况且,以宝珊现在的姿色,真进了宫未必比得过别家的天香国色。
作为母亲,全氏也有很多后宅之道还没教,的确可以再锻炼几年。
但这并不代表郑氏就可以当个新鲜笑话。
全氏平日里心思都在自己的院子,并不插手府务,可她会暗中观察。
岁安主动请缨要置办家宴招待姑姑,府中忙碌的分明还是郑氏平日里最得力的下人。
这事,恐怕还是郑氏在暗中操控。
郑氏长袖善舞,也不知耍了什么花招,竟叫岁安这般倚赖。
全氏倒也不急,都是一家人,若北山真的帮扶了大房一房,她不信五房这碗里会没水。
她就是恼火被郑氏看了笑话:“她就不怕得意忘形,乐极生悲么!”
全氏说这话时只是一时之气,可她没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
岁安和谢原赴卢家宴的前一天,是一郎谢佑回家的日子。
就在谢佑刚到家没多久,卢照晋忽然来了谢府。
谢原不在府上,岁安外出相迎,却见卢照晋神色严肃:“弟妹,一郎可有归家?”
岁安:“已归家了。”卢照晋:“我有要事问他。”
岁安觉得卢照晋有些古怪,让朔月去请了谢佑出来,本想奉茶招待,待卢照晋却竖手阻止:“弟妹不必麻烦,我问完就走。”
岁安笑笑,还是将卢照晋请到正堂,又让人备了茶,等谢佑出来,她不动声色呆在一旁。
卢照晋也没管她,直接问谢佑,他今日归家时可有区别的地方,或者做别的事?
谢佑一脸迷茫,其实他今日归家时间有些晚,从前放假,还能赶回来吃午饭。
“我有些心烦,在外面散了会儿心才坐车回来。”
卢照晋默了默,问:“当真?”
谢佑拧眉,岁安开口:“卢郎君,到底何事?”
岁安不是外人,这事大概今日就能传遍谢家,卢照晋也没有隐瞒。
原来,今日有一监生散学归家的路上,忽然被人打了,打的有些厉害,都破相了。
那监生名叫张骁,是圣人改制后,从俊士升入四门学,又在今年凭较好的成绩,考进了率性堂,率性堂是高级学堂,也是谢佑之前跟岁安私下说过的第一种入仕方式。
谢佑同岁安说那些话时,其实也已经顺利考入了率性堂,且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可就在昨日,一向勤苦拼命的张骁竟以一级甲等上的试策成绩超过了谢佑的一级甲等。
谢佑何等骄傲,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几番对比自己与张骁的答卷,越发确定两人根本不相上下,博士评级有误,不当如此!
可张骁同样心高气傲,抱负深远,好不容易夺魁,岂能任人质疑?
两人竟当堂争论起来,还差点动了手,最后是卢照晋赶到,及时拉开了。
卢照晋是一众友人中最年长的,比谢原还大一岁,自国子监结业后,选择留监谋事,今已是四门博士。
本以为这事就此作罢,谁知张骁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打了,满脸是血。
张骁是寡母养大的,其父曾是个下州小吏,早亡后的了一笔朝廷颁发的抚恤钱。
自此,张骁就是母亲的命,为了他能好好读书,甚至带着儿子搬到了长安城,在南城租了个小屋子,早出晚归挣钱供他读书。
张骁是母亲的骄傲,也没有让母亲失望,眼看儿子宏图将展,却被人暗算,其母刚烈,直接报了官。
监生被打,国子监非常重视,卢照晋自然得了先手消息。
他会赶过来,只因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谢佑。
“我没有!”谢佑嚯的站起来:“我没有打他!”
“一郎。”岁安忽然开口,脸上挂着浅笑,看向谢佑的眼神却带了几分威压:“坐下。”
谢佑:“我……”
“坐下。”
谢佑不情不愿的坐下。
岁安看向卢照晋,不慌不忙道:“想不到天子脚下,竟有如此恶徒,光天化日也敢伤人,多谢卢博士专程前来告知,一郎往后出入也会更加小心,避免这等无端祸事。此外,若我们察觉任何线索,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官府,配合调查。”
谢佑怔了怔,安静下来,卢照晋则完全语塞。
张骁无缘无故被暴打,其母闹到了官府,国子监不可能不管,不止因为张骁是率性堂的学生,更因他是寒族。
圣人改制后,国子监加大了对寒族学生的培养,也降低了晋升门槛。
卢照晋看过两人的文章,谢佑其实可以和张骁同时评为第一,他的不忿不是没有因由。
但国子监吃了一次亏,难免见风使舵。
在圣人有意提拔寒门的情况下,压一次谢佑,提拔一次张骁,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