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诗云像是察觉自己失态,连忙作收敛状,小声道:“姐姐笑什么呀。”
岁安放下酒壶,笑容清甜,柔声道:“我只是有些感叹,昔日爱哭鼻子的云娘,回到双亲身边之后,竟也长成了个有本事有想法的女郎。你这模样,像极了我在北山见过的那类激愤的师兄,年纪轻轻,无所畏惧,天阻骂天,地拦骂地,凶得很。”
魏诗云赧然摸脸,“让姐姐见笑了,我、我口无遮拦了。”
岁安偏偏头:“你还是没说,你的难处是什么呀?”
魏诗云在岁安含着笑意的眼神里看到了鼓励的意思,她抿抿唇,坚定道:“税银丢失,陛下很生气,下令要追查,但商辞主理括户,分不开身,所以,我想来负责此事。”
岁安眉梢轻抬,理解着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想来查丢失的税银?”
魏诗云:“是,流人出现,还不是因田地被霸占,苛捐杂税却不减,因而被迫逃离?这当中,又有多少位高权重的人得了利处?检括了流人,便要安置,得有田地来分,这自然触及某些人的利益。”
“商辞靠着献计才拿到此事的掌控权,若因半道生出变故,让别人介入进来,一旦对方居心叵测,根本不是为了来解决问题,而是暗中生事破坏,就更不妙了。”
岁安:“那陛下如何看呢?最终由谁来负责,还得他决定呀。”
魏诗云目中划过一丝嘲讽,“朝中自有许多人来争这个机会,可是耽误的越久,丢失的税银就越难找回,机会反而变成麻烦,所以陛下让太府寺卿来负责此事。”
“太府寺卿?”岁安脑中的册子哗啦啦一翻:“袁璞?”
魏诗云意外道:“听说姐姐这些年一直深居北山,没想到对朝中要员的身份这么清楚嘛。”
岁安:“我以前听父亲提过。”
况且,袁璞是门下长官袁岳山的侄儿,谢原姑姑所嫁,便是袁岳山的长子。
岁安眼神几动,仍是温声笑语:“那这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魏诗云略显泄气:“否则怎么算是难处。”顿了顿,又直起身来:“可我还是想争取。”
岁安:“那你为何来找我?”
魏诗云默了默,说:“我、我是想让姐姐帮我跟姑母求个恩典,若是姑母跟陛下开口,陛下一定不会拒绝!即便换不掉袁璞,至少我能参与进来。”
岁安闻言,遗憾的告诉她:“母亲不问政事多年,眼下正修身养性,怕是不好开这个口。”
魏诗云轻轻舔唇,悄悄瞅岁安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岁安话锋一转,笑意温和:“既然你说,但凡能参与进去便足够,倒是可以一试。”
魏诗云怔愣片刻,嚯的站起来,眼睛放光:“真、真的吗?”
岁安跟着起身,理了理裙子,“我去更衣梳妆,稍等片刻。”
谢佑一直带着弟弟妹妹等在后院,听闻岁安要进宫,他紧张的来到门外等候,岁安一出来便上前询问:“大嫂,没出什么事吧?”
岁安闻言就笑:“没事。”顿了顿,又道:“多谢你们今日的用心,我很高兴。待到你们以后生辰,我也给你们这样办。”
谢佑挠头:“大哥不在,我们理当替他照顾你。不过,真的没别的事吗?”
岁安:“若有事,我一定会告诉你。平阳县主也想替我过个生辰罢了。”
谢佑这才安心:“也是,大嫂今日生辰,都是姊妹,自然想陪着你。”
与谢佑话别,又跟孙氏打了招呼,岁安领着魏诗云就要进宫。
姐妹两人刚到门口,便被另一辆刚刚在门口停下的马车拦住去路。
魏楚环一身光鲜打扮,亲手抱着贺礼下了马车,一抬头,便与门口的两人狭路相逢。
她愣了愣,眼神在岁安和魏诗云之间游移片刻,最后落在魏诗云亲昵挽着岁安的那条手臂上。
盯!死!
魏楚环抱着盒子的手,指尖发白,恨不得要把盒子按出个窝来。
魏诗云见到魏楚环,主动打招呼:“环姐姐,你也是来给岁安姐姐贺生辰的吗?”
魏楚环深吸一口气,下颌微扬,手里的盒子往身边的婢女手里一砸,略略理了理衣袖裙摆,顷刻间端出了高贵不可攀的姿态:“这么巧,你也是?”
魏诗云:“嗯,我们现在要进宫。”
魏楚环:“这么巧,我刚来,你们就要走?”
魏诗云反应一瞬,笑道:“环姐姐要和我们一起吗?”
魏楚环嗤的笑了一声,眼一转,盯住岁安:“姐姐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魏诗云也看向岁安:“约定?”
岁安:?
魏楚环嘲讽一笑:“原先还说,姐夫出京,我君入狱,我与姐姐伤心人别有怀抱,等你生辰时,我们便两个人作伴,你盼君归,我盼君安。没想到……”
魏楚环盯住岁安,像在看一个叛徒:“你竟忘了。”
岁安:……
魏诗云眼神微动,心下了然。
她越发挽紧了岁安的胳膊:“既然这么巧,环姐姐要和我们一起进宫吗?”
魏楚环仿佛被这一幕刺痛,冷冷一笑,“不去了。”
魏诗云正要开口,岁安忽道:“顺道探望萧弈,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