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动手又放火,可见出手狠毒,然对方言行淡定,一个个体面从容,不见半点损伤,恰如出门时遇到了颗石头顺脚踢开,连一丝受惊的模样都无。
消磨时间?
当真连兴师问罪都说的清新脱俗。
谢原一番话,直接让席间众人心中生疑,看谁都带了审视,同时也意识到,这青字号果然是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好吞的。
面具男人起身,冲岁安拱手作礼:“贵客驾临,有失远迎,岛上的事我已听说,让贵客受惊,实在抱歉,发生意外的院落已有人去清理,稍后也会为贵客安排别的落脚处,若贵客不嫌,不妨先入席用些酒水,闲观歌舞,打发时间。”
岁安看向面具男,微微一笑:“听闻筹备八月典的是一位名叫白羽的先生,这位……一定不是白先生了。”
席间氛围一度微妙。
面具男淡定一笑:“家主事务繁忙,小人代行职责罢了。”
岁安:“那我们,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面具男一愣,又道:“贵客若有什么话,与小人说也是一样。”
岁安笑了笑,并不接话,恰好新座已安置,一行人直接入座。
面具男人见状,也没再说什么,随着他一番主持,席间竟然又重复热闹。
霍岭自问走南闯北见识够多,还是没忍住低声感叹:“不愧是黑市,杀人放火都司空见惯,谁也没当回事。”
谢原听见,借倒酒的动作笑着道:“都为谋利,谁也不信谁,谁都防着谁,自然是敌不动我不动最保险。一个个瞧着淡定,心中恐怕正在猜疑谁动的手。”
倒完了,谢原还体贴的提醒了一句:“别喝。”
霍岭抿唇,他又不傻!
就在这时,岁安提盏,冲着对面的杨戒遥遥敬了一杯。
这是个邀请的动作,杨戒果然回应,而且是亲自起身走了过来。
他一动,所有人都暗中留意到这头。
杨戒提盏而来,站在岁安的食案前:“听小娘子所言,方才似乎惊险得很呐,不过这地方,本就是这样,多经历几次也就习惯了。要不要喝杯酒水压压惊?”
一旁载歌载舞,人生喧闹,岁安蹙了蹙眉,作出没听清的样子。
杨戒怔然一瞬,看了眼她身旁的位置。
岁安左边是谢原,右边是商辞,顺着杨戒的眼神,岁安看了商辞一眼,商辞会意,往后退了一位,杨戒笑了一声,大大方方走到岁安身边坐下。
这个距离,刚好说话,还不易被人听去。
杨戒很有耐心的把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岁安这次听清了,作好奇状:“有人同我说过,到了这里,别轻易吃喝。杨先生这是……”
杨戒一脸深以为然:“这人说的不错,所以,这是我自己带的酒,小娘子可愿赏脸?”
岁安想了想,温和一笑,坦然的摇摇头:“晚辈初来乍到,连应对不速之客都显吃力,再遇上别的招数,可真是防不胜防了。”
杨戒故作沉脸:“小娘子不信我。”
岁安眼神轻动,目光逐渐幽深,“白先生险些杀了我,我怎敢信你?”
杨戒一怔,好笑道:“你叫我什么?”
岁安:“白先生。”
杨戒像是听了个笑话:“这话,从何说起啊?”
岁安坐直,语气冷了冷:“白先生何必再遮掩呢?我若要因今夜突袭之事同你算账,就不会好声好气在这与你说话了。”
“你等等。”杨戒笑了一下:“你凭什么说,我是八月典的幕后东家?”
岁安淡定回应:“人是从先生手里买的,因身份暴露没能及时向你报信,所以先生立刻派人来动手,难不成是我想错了?”
杨戒眼神微变:“你说,那几个女人?”
岁安勾唇:“先生再装,可就不像了。或许你以为我是在诈你,可是先生怎么不想想,我为何能笃定那个女人是你们的人?先生用人之前,难道都不查一查她的背景吗?许是天助我也,叫她一招破败,也坏了先生的全盘计划。”
“等等等等,”杨戒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你买的那个几个女人里有八月典东家派去的细作,只因是同我买的人,所以我就是那个东家?”
岁安矜傲的强调:“是我拆穿了她,你才无所遁形。”
杨戒抿了一口酒,已然明白了。
“小娘子有所不知,来此之前,正是那位白老板告诉我,你们青字号正在找一个人,恰好这人落在我手上,我便卖个人情,将人带来了。除了这个,我可什么都没做。”
岁安拧眉,狐疑的盯着杨戒。
杨戒一拍大腿,认真保证:“你当真误会了,我不是白羽。”
岁安默了默,侧首看向杨戒:“先生当真不是?”
“我若是白羽,叫我出去被乱箭射死!”
岁安作思考状,点了点头。
明明前一刻还防备不已,转眼间竟像是轻易接受了这个现实。
杨戒眼神玩味:“这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