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澄的生活主基调就是一字曰:混。好奇心什么的早就随着他的懵懂幼年离他远去了,此时听陈少爷这回答,根本就没有问清楚的打算,心里惦记的是刚才那包被陈少爷混着酒水一起糟蹋的五石散。却见陈少爷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去,才知道此人来头绝不简单,便故作轻松地用手撑着头,问道:“谁呀这是?”
陈少爷冷哼,放下酒杯,似乎是怕自己过于愤怒将酒杯给捏碎,恨恨道:“这位就是我家老太太新请来教夷务的先生,沈哲。马尾船政大臣的大公子,直隶总督的干儿子!”
载澄的眼睛不由睁大,对于这么一号最近声名鹊起的人物,他这两年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载澄饶有兴致地一笑:“就是那个新任的国子监祭酒,负责建‘万国公馆’的那个沈哲?”
“陈少爷”斜眼瞥向载澄:“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载澄笑着摇摇头,啧啧不已:“哎呦喂,真是他呀,怪不得我家那位老爷子自打从夷国回来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敢情儿是看着别人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子这心里头不舒坦了。啧啧,我还以为这位沈大人怎么着也有个三十岁上下的,没想到这看样子还是咱们这辈的人。”
“陈少爷”冷笑:“你别跟着充嫩,人家可比你小,跟我是一年的。”
载澄闻言顿悟一般地一拍手道:“那找个机会得跟他要幅墨宝,好家伙,这个日后八成就是本朝的传奇,咱也造福造福子孙后代呀得。”
“陈少爷”被载澄的没心没肺弄得几乎都没了脾气:“你赶快让他给你留幅夷文的,更值钱。”
载澄这会儿才算搞清楚,这“陈少爷”对这位仕途上升期的沈大人没什么太多好感,急忙弥补自己刚才神经大条犯下的错误:“这个话虽这么说,不过,要说这举人出身一上来就给个‘国子监祭酒’的官职的确是过于草率了些。”
看载澄终于开窍站对了地方,“陈少爷”顿时倍感欣慰:“你也觉得是吧,这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从四品的官衔儿,就是曾国藩当年也不带有这么不靠谱的事儿呀!你说……”陈少爷有意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们家那个老太太不会真觉得自己拣着一个‘霍去病’了吧?!”
“陈少爷”话说到这份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人家其实不是对这个姓沈的同龄人有什么太多看法,主要还是烦他家“老太太”,但载澄也没笨到这个地步,敢和“陈少爷”称兄道弟固然,但要是说“陈少爷”家那个“老太太”半句不是,那可是再给他加上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的,再这说,他对这个还没正式打过照面的沈姓少年,还是存有一定的感激之情的,说到底要不是当初他去国这么一折腾把他老爹给折腾出去了,他从哪去找近两年的自由时间,于是忙说:“也别这么说,听我阿玛意思,那也确实是个人才,大清这不是正缺人吗?国子监祭酒的差事又刚好是空出来的,老太太一高兴把他给补上去也可以理解,你想,那总比把老太太的猫呀、狗呀的补上去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