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云氏的手, 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歉疚, “在维儿逃出去之前,我叮嘱他……我已身陷囹吾, 信件必会经过层层审查,锦衣卫一直和咱们家不对付,江德运那厮又是个墙头草,不知过了他的手,便会流传到哪个人的耳朵里,所以查明真相前,务必不要联系。”
云氏抹了抹泪,“都不能告诉我和居儿吗?”
李慎说:“你们毕竟是女流之辈,还是不要涉险了……”
李时居实在听不得李慎这等重男轻女的说法,她挑高了眉头问:“兄长出事怎么办?”
“你要相信你兄长。”
云氏连连摇头,把手从李慎掌心里抽出来,猛地站起身道:“我要想个办法去江南寻他!”
“夫人!”李慎温柔地牵住她衣角,“我同维儿有一年之约,明年四月……明年四月前,他若回不来,我自会向陛下禀告,去江南寻他的尸首,在此之前,你得多给他一些时间。”
尸首二字如此残酷,让云氏猛地打了个哆嗦,“哇”的一声,站在地心嚎啕大哭。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云氏一拳拳捶在李慎身上,“是不是今夜居儿不带我来,你还打算瞒着我?”
“我……”李慎歉疚地低下头。
“这件事瞒着我倒也罢了,维儿是你武德侯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云氏抽噎地说,“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把维儿拉入局了?”
李慎面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日早朝前,陛下传我入御书房,虽说是商量,可那到底是天子!夫人啊……武德侯麾下的军权已经让多少人心头愤恨,再加上你和崔皇后亲如姐妹,如果我不答应,侯爵府,还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李时居沉沉叹气。所以谁都没错,李慎说是心甘情愿,实则也是被逼无奈,身处在这个令人嫉恨的位置,同天家交心,才是最大的错误。
云氏约也想通了,愕然地盯着李慎,半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凝重。李慎想搂住瑟瑟发抖的云氏,可伸手出去,尚未触及又缩了回来,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耳朵,惘惘地放下去。
沙场纵横几十年,他李慎从来自认是个不败王者,即便面对陛下,也能做到不卑不亢。
可当眼前站着伤痛不已的夫人时,他头一回感到自己的口舌,竟是如此笨拙。
囚室内的三人都在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天窗外飘过一声乌鸫的啾鸣。
李时居猛然回过神来,她还记得陈定川先前的叮嘱,丑时之前,必须要离开北镇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