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面上抄书的薪酬是五十文一本,她现在有了笔走龙蛇和一目十行技能,一天拼死能抄完一本,如果这几天上课写,晚上也熬夜的话,刚好一个月内,便能将书箱赎回来。
再说那翰林院的差事还得继续,毕竟讨回这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以后的租金,还是得靠那份稳定薪水。
走一步看一步吧,李时居气喘吁吁跑带仁福坊,将租金交给大爷,等他跟房主联系。
她自认是个很乐观的人。说不定哪天李时维就带着妖书案的真凶回来了。
武德侯归位,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根本不用她在这儿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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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川庐的厢房望出去,正好能看见庭院中有一棵高树,大概是因为秋风吹得猛烈,几根枯枝高高印在淡青的天上,像青瓷药碗的冰纹,如有生命般穿过灰色的屋檐。
人的心情也一样灰蒙蒙的,向下垂坠。
陈定川喝完了药,将碗递向站在床边的崔靖。
“什么时辰了?”他觉得肩头有一片粘腻,分不清是疼出来的汗水,还是伤口裂开的血水。
崔靖拿着汗巾拭过他额头,“快到卯时了。”
陈定川闭了闭眼,强硬地撑起上半身,“你同管家说一声备马,我这就起来。”
崔靖瞪圆了双眼,“您伤成这样,还打算出门……去上朝吗?”
“是。”陈定川脸色惨白一片,在床边坐了一会,才站起身来,“散朝后还要去国子监。”
崔靖很为难,可整座川庐里,连个能劝他一声的都没有。从管家到仆从,皆是陈定川亲自挑选资助的男丁,皆出身贫苦之家,对三殿下忠心耿耿,说一不二。
“那国子监里能有什么,教您这般上心!”崔靖愤懑不平地走到门边,迟迟不想去喊管家,“六部里的户部吏部兵部刑部都是大殿下的人,还有二殿下,就快和计秋芳成婚了,我那堂伯一回来,只怕半个漠北军都要被二殿下收入囊中!”
陈定川抬眸,好声好气地打断他,“你还记得二兄是你堂兄啊,那就别在背后议论他。”
崔靖说好,“我说句不好听的,您现在放弃国子监,争取剩下的工部和礼部都不一定来得及……”
陈定川对着铜镜站定,掀开肩头中衣,拿沾了药粉的布擦拭周边伤口,虽然疼痛,但他兀自强忍着道:“这话叫你爹听见,少不得扒了你的皮!国子监生都是我大邾士子中的佼佼者,是大邾未来百年的希望,父皇能让我监事,于我是最好的赏赐,再说没有那些士子和名儒的引荐,我能在翰林院中编书修史吗?”
崔靖沉默了一下。
陈定川用那只尚且灵活的手,将衣架上的朝服取下来,崔靖见状,忙走上前帮他更衣。
看着镜中人身形挺拔,眉目平和的模样,崔靖暗暗叹了口气,“昨夜有人来报,李时居去翰林院找您了。”
陈定川动作一顿,“给他酬银了吗?”
崔靖摇了摇头,“您不在,那些账房的人多死板啊,我叫人传话,把值班衙役说了一顿,正好您待会去国子监,不如再跟李时居说一声……听我爹的意思,他对您上心的很,天天在敬一亭外看您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