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奇怪的。”李慎不动如山,面色如常。
江德运抿了口酒,“武德侯不想知道家人过得好不好吗?只要您点头,我可以派人打听打听……”
李慎终于端起酒杯,含了一小口,等那口冰凉又炙热的感觉顺着喉头落下,他方说:“指挥使不必费心,我不想知道。”
江德运讪笑了一下。
也是,李时维不知何时能回来,李慎权高盖主,自身难保,说不准哪天明煦帝心病犯了,一道圣旨下来,人头便落了地。
这种情况,与家人联系得越少,越是一种保护。
李慎冲他扬了扬下巴,“指挥使就没派人去江南抓犬子么?”
江德运抓着额角,“陛下不是把尚方宝剑都交给他了么,您又何必明知故问……”
李慎说是啊,“指挥使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和谐气氛又重新尴尬起来,江德运叹了口气,决定主动服软。
他四周打量一番,“天冷了,您这儿缺不缺点炭火……”
“不用。”李慎说。
“……近日朝中种种,武德侯可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有。”
江德运胸闷地喘了口气,站起身叉着腰问:“……那您到底有没有想问的?”
李慎慢悠悠地抿着酒,半晌方道:“我这么一想,好像还是有一件的。”
有商量的余地就行,江德运火气泄下大半,重新蹲坐下来,好声好气地问:“武德侯请说。”
李慎咳嗽了一声,想起暗夜中那个胆大到叫他吃惊的身影,如今应当已过了十七岁生辰了。
“我家中……有个族亲,远房的侄子,听说如今考入国子监,待毕业后参加科举……不知指挥使可曾听说过,她情况如何?”
“哦,确有这么一位小公子。”江德运赶紧回答,“好着呢!您放心吧!我听说此人已拜位三殿下门生,每个月的大课考校都位居榜首,没想到竟是李家族人啊……名门世家,就是不一样!”
李慎垂下头,脸上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微笑,嘴上还在谦虚,“我乃乡野小子出身,指挥使还不清楚么?谈不上什么世家,不过是那孩子聪慧罢了。”
江德运无妻无子,虽不能理解为人长辈的心境,但也跟着笑了一番。
既然对面的人承了自己的情,后面就方便开口了,于是各自饮尽杯中酒,把憋了许久的话顺顺溜溜说出来。
江德运先把张代犯案的前情先简单说了一遍,又详细讲述当夜仁福坊的经过,着重把欧阳朋和牛华荣对北镇抚司的利害关系解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