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李时居顶着初夏久不退却的余热,一头冲进了竹林掩映的小院。
晚风从矮墙上吹过水井,带来一丝温润的清凉,她把肩头书箱卸下来,交给枫叶,然后抱起脚边的雪宝,撸着柔软的猫肚皮,蹬蹬走上二楼。
送什么给三殿下才好呢?
时间太短,仁福坊离长宁大街又挺远,就算她一路跑过去,最有名气的那几家店铺也要关门谢客了。
那可是尊贵的三殿下,不是随便在街上买个玩意儿就能打发的。
去年的铜印虽然称不上金贵,却也是当时的自己所能送出的最贵重的礼物。
而且还让工匠刻上“任尔东西南北风”的诗句,称得上别出心裁。
何况她也不是去年的李时居,手头早就没那么拮据了。
上辈子的送礼经验给了不少灵感,李时居把雪宝放在榻上,然后对着博古架开始沉思——
最能代表送礼者心意的无价之宝,自然是亲手制作的物品。
最好能跟去年送的礼物有个联动,在大方得体的同时,不失本身的实用性。
李时居的目光停留在博古架上的一个锦盒上,眉头一挑,响亮地打了个响指。
那盒子里装着一块荣宝斋的印泥,是她采购日常使用的文房四宝时,随手添置的物品。
尽管如今家底颇丰,但李时居也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笔墨纸砚这样的消耗品,她最看重性价比,是以所用之物都很寻常。
而荣宝斋是京中名气最大的文房铺子,所谓差生文具多一点不假,国子监中那一拨成绩平平但家境不俗的监生是此店最大的客户群体。
如果不是那天霍宜年非要进荣宝斋闲逛,李时居也不会买下这块包装精美的印泥。
想到霍宜年,她又有点儿唏嘘,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她把印泥连带锦盒一并取下来,一点若隐若现的香味从鼻尖飘过,引得李时居差点儿打了个喷嚏。
她忍住鼻子里痒痒的冲动,向四周张望一番,恰好看见妆台前摆了一个宣窑瓷盒,里面盛着紫茉莉和玫瑰调和的胭脂膏。
荻花一直嫌弃市面上卖的都不干净,成张的棉胭脂,用起来颜色也不均匀。
她闲来无事时,根据李时居从《红楼梦》里学来的贾宝玉牌胭脂方子,将几种花瓣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忙活半个月,就得了这一盒胭脂膏子。
东西自然是极好,鲜艳异常,清香扑鼻,只可惜李时居每天灰头土脸往国子监跑,一直没机会用上。
如今文人骚客也流行用胭脂作画,倒是很有些风雅的趣味。
她拿起光滑的竹片,将荣宝斋印泥和胭脂一起对半翻调。
还嫌不够,又摸起匕首,打开梳妆盒,从那堆从来没有佩戴的金首饰上刮下一层薄薄的金粉,洒在印泥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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