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23日
第一章·欲仙
欲仙楼被霜雪覆了一层琼砖玉瓦,在初春的京都茕茕孤立,总如睥睨众生的巨人,却好似渺如微尘,总泛不起众人心中的一丝敬畏。时春风渐暖,冰消雪释,第一滴雪水包罗着京都万千景象,悄然从楼顶檐角坠落,溅在欲仙楼大门前的青石板上。
随这一声微不可闻的敲击,一阵纷杂的脚步声靠近,不同种类的官靴从这块青石板上踏过,入了欲仙楼。
踏着好似漫无尽头的木阶,不是登楼,而是入地。人常道天高九重,故欲仙楼外有九层,可其地下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
这些官员亦是说不清,只觉愈来愈阴寒,愈来愈黯淡,天光早被石壁上森森炬火替代,踏着木板的咚咚声不绝于耳,直到前面传来一道声音,“诸位大人,带各位来此已是逾矩,不妨先在此稍后,待那贼女招供,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说出此语的少年又转身对一位身穿大红官袍的太监道:“郭公公,我们走吧。”
那些被要求在此稍后的官员纷纷脸色一变,连一个太监都能继续深入,他们这些朝臣却不行。可转念一想,那位太监毕竟是陛下亲自派来监刑,我等不过是些受害者罢了。何况受害的过程还不甚光彩……
炬火将二人的身影投射于石壁上,影子随火苗晃动,恍若鬼魅。这前方则又是幽幽的监狱,铁栅如林,指不定还有些囚徒落座其中,大多一副低微驯顺的模样,且……都是女子。
忽而有叫骂声刺破寂静,回荡在悠长的廊道内,“赵尽欢,你个无耻之徒!卑鄙小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满脑子阴险勾当的鼠辈……”越骂越激动,逐渐由赵尽欢本人上溯其祖宗十八代。
郭公公听得一声冷汗,还以为赵大人会勃然大怒,谁料他满脸带笑,脚步如常,临近那间牢房时,竟还对骂起来:“在欲仙楼被折磨得哭爹喊娘之人数不胜数,还未动刑便开始喊的,你却是第一个。”
那声音停顿了一阵,或许是没想到所骂之人的迫近,或许是还在琢磨其中的意味,当其终于明白赵尽欢是在“自诩其父”时,赵尽欢本人已经走入牢房,站在她的面前。
“怎么,方才骂得这么起劲,却是叶公好龙?怕了?”赵尽欢眯眼含笑道,眼神瞄着这位祁国谍子上下打量,只见她一只手被高高吊起,宽大的袖袍垂落,露出一截白皙的玉臂,可惜手腕上带着锁链而非玉镯。另一只手被固定在椅子扶手上,双臂一高一低,最大限度避免了双手合作开锁越狱的可能。而她那一双修长的纤腿被长裙裹住,又被锁链安置在一条长凳上,穿着绣鞋的双脚微微下压,似是不愿把脚底对着赵尽欢。
她被赵尽欢那轻佻的眼神扫得浑身不适,立即冷哼道:“呵,怕你?也不知当时是谁躲在墙角发抖,现在倒是耀武扬威了。”
赵尽欢明显一顿,“人活一世,性命为先。”一句话轻轻揭过后,又道,“还未请教姑娘名姓呢。”那强行装出来的儒雅模样当真是沐猴而冠。
不料女子并不接话,继续讥讽道:“把怕死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们的狗皇帝为何不用阁下的脸皮去做城墙,说不定还能少丢些疆土。”
“住嘴!”郭公公尖尖的声音听得让人发酸,“陛下岂容尔等侮辱?”
赵尽欢并不去追究这些,若没有郭公公在此,他定会来上一句多谢夸奖,可此时只能自说自话:“其实你的名字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既如此,那便叫你的青楼艺名吧,采薇姑娘。”
“要审就审,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采薇不耐烦道。
赵尽欢微微一笑,心道火候够了,于是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展开,说:“这张江南布防图可是你画的?”
采薇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画得不错。”赵尽欢发自肺腑地赞赏道。
“咳。”一旁的郭公公忙小声道,“赵大人,说正事,正事!”
赵尽欢不慌不忙收起画像,问着正事:“通过哪些官员获得这些信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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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薇姑娘笑了笑,毫不隐瞒地把那些官员的名字一一报了出来。这些名字与如今正在外面等候的那些官员完全对应,算是大致洗脱了他们通敌卖国的嫌疑。
欲仙楼排查时,便发现那些官员都曾在某一青楼驻足过。原来这姑娘在青楼里混得风生水起,不少兵部官员都去做了回裙下臣,谁料床榻风情岂可轻信,采薇便是靠缠绵悱恻时慢慢试探出了情报。欲仙楼发现后,副楼主赵尽欢当仁不让,亲自做了一回风月客,与欲仙楼高手里应外合,拿下了采薇。当然采薇姑娘武功之高令他十分狼狈,幸得屋内有个偏僻狭窄的墙角供他暂避风雨……
只是他没想到这谍子竟毫不隐瞒,问什么就答什么,早知如此,还要他来干嘛。
“按照流程,姑娘应当先装傻充愣,再被我一番拷问,而后慢慢吐露真相,姑娘如此坦率倒令我少了些乐趣。”赵尽欢从手中拿出一封信纸,已经被烧黄了一角,却还未影响到内容,“最后一个问题,信上让你接应的人是谁,如何接应?”
采薇第一次没收住眼中的深沉,仅一瞬,又换成了那副知无不言的坦然模样,“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再要问,可就是诬陷了。”
这不,流程来了。
“你在害怕。”赵尽欢不着边际地说着,缓缓走近,一只手搭在其裸露在鞋口外的白净脚背上,像是印证似的,这只脚微微一颤,“从一开始你便在害怕,故而才会近乎夸张地谩骂讥讽,意图以此为掩罢了。”
“呵,好生可笑,我为何会怕?”
“因为你怕迎接自己的并非皮鞭烙铁,而是另一种……而这正是欲仙楼、更是我的拿手好戏。”赵尽欢笑着,手指顺着光滑的右脚脚背慢慢滑下,轻轻绕到脚后跟,手指一勾,那只绣鞋便被挂在脚尖上,摇摇欲坠。
采薇下意识勾起脚尖意图把鞋穿回来,却又止住了。她想说些什么,可脚底空空的这份威胁,将她那张骂遍赵尽欢列祖列宗的嘴捂得严严实实,支支吾吾道不出一个字。
“再来问一次吧,接应的人是谁,如何接应?”说着,他的手指又轻轻上移,放在绣鞋与脚底之间,好似随时要贴上,采薇刚启唇,赵尽欢就打断道,“要不还是先别说了,受刑的时候慢慢交代便是。”
因为他明白采薇想要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果然,采薇立马恶狠狠道:“我绝不会告诉你。”
他原以为采薇会继续装傻推攘,谁知道竟被一根放在脚底的手指逼出了这份气概,于是明褒暗讽道:“好,就冲你这份豪气!”说罢,手指试探性地在脚掌上一划,采薇的右腿便如遭雷殛般一抖。
挨了这一下后,采薇又硬气起来,“哼哼,这就是传闻中的欲仙术?我看也稀松平常。”
“哈哈哈哈哈。”赵尽欢笑了许久,“非也非也,方才只是简单划一下而已,姑娘为何如此小题大做?”
采薇眉头一挑,面色多少透着点尴尬,但又旋即找补道:“怪不得,如果欲仙术就这水平,那可太令我失望了。”
赵尽欢笑而不语,一根手指继续在那狭缝中扣着细嫩脚底,尽情感受着那温热滑腻的肌肤。而采薇姑娘经此一劫后,竟也没有想象中的不堪一击,凤目微眯,红得妖冶的朱唇微微向两侧摊开,眉宇间有几分挥之不去的凝重,而挑着绣鞋受痒的脚,则略有些不安分。挂在脚尖的绣鞋无疑放大的脚掌的颤动,大有大厦将倾之态。
“采薇姑娘为何一言不发,是在下招待不周吗?”赵尽欢以阳谋刻意引起采薇发声。
而采薇姑娘毫不示弱,开口道:“与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不过是狗皇帝手底下的一条走狗,给狗当狗,哼哼……”说罢,目光还刻意在郭公公身上转悠了一圈,更是毫不客气地挑了胯下一眼。
赵尽欢正感慨其受痒时依然能说得如此连贯,一旁的郭公公却已克制不住,翘着兰花指颤颤巍巍地对着采薇,而后说:“赵……赵大人,咱家可以被侮辱,可,可陛下不行啊!”
采薇继续煽风点火道:“你们欲仙楼也不过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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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邪门歪道,最后竟靠着巴结朝廷上位,江湖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她试图在欲仙楼的雷区上蹿下跳,可惜欲仙楼一向没脸没皮,哪有什么痛处,一招不成,便马上说,“还有你们那祸国殃民的贵妃……”
啪——
一声脆响在牢房内回荡,原是郭公公怒火中烧,竟亲自过去扇了一巴掌。要说到底是个太监,如此秀美的脸庞,真是说打就打毫不含糊。赵尽欢轻轻摇头,心道:原来郭公公也是贵妃的人,呵,现在皇帝的和贵妃的,有什么区别吗。
郭公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悻悻退回到一旁。
啪嗒——
绣鞋落地。
原是赵尽欢一直在听着采薇的语气,一边用手指在脚底试探,而郭公公那一巴掌来得又猝不及防,无疑令采薇分神,便在这时,他蹲下来,手指继续沿着脚掌上爬,在其前脚掌上横抹了一道。采薇浑身一抖,这绣鞋自然被踢了出去。
“哟,姑娘,鞋怎么掉了?”赵尽欢促狭道。
采薇的右脚晃了晃,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输了这一阵,于是竟把脚趾绷直,脚掌挑衅似地对着赵尽欢,道:“方便你发挥罢了。省得用些不痛不痒的招数来浪费时间。”其中“不痒”二字的底气还有待提高。
赵尽欢倒也不客气,继续蹲在脚旁,左手用指尖轻轻在其脚底扫过。只见那双脚修长盈纤,足弓深凹,踝骨浑圆,其弧度好似被天工细心雕琢过,脚趾圆润纤长,似缀着珍珠,绷直下的脚背趾骨微凸,伴着隐约的青筋如江河水洛般蜿蜒;又见其肤白赛雪粉嫩无瑕,似是白玉作骨,冰霜为肌,又染了几分晚霞的醉意。其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绳,本是青楼女子对自己一丝不挂的慰藉,此时栓在这不堪盈盈一握的脚踝上,与周遭莹白如瓷的肌肤相衬,好似大雪中的红裙舞者,又显得这脚更加明艳动人。
娘嘞,这可是个上品,最不济也是中上!
赵尽欢精神一振,顺势脱下其另一只鞋,两只足底正对,他再将其脚趾向后压,却又不维持,似是示意其自己保持着。而采薇既已放出狠话,自当遵循,果真高高把脚趾翘起,一副引颈受戮的高贵姿态。
他的手指从脚后跟起步,顺着脚心的凹陷一路上划到前脚掌,而后四指齐上,在前脚掌重重一扫。采薇瞳孔一缩,眼中满是惊骇,好在习武之人定力高强,双脚倒是一动不动。
赵尽欢见其铁了心要忍耐,心中自然大喜,也不再做何试探,手指齐齐落在前脚掌上,无规律地搔挠。这采薇分明前脚掌最为怕痒,却被赵尽欢激得绷直脚趾,前脚掌的软肉高挺出来,被推搡着来受折磨。
她那清秀的脸庞上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翳,嘴唇微抿,减少了露出来的胭红,眼睛带着愈发浓重的仇恨,瞪着那双在前脚掌飞舞的双手,似是其生平第一大敌。纵使她竭力控制着神情,仍是无法自在如常,毕竟脚底受着如此苦楚,若非她身为谍子意志坚定,否则早早便笑得前仰后合。
见其脚趾有回缩的趋势,赵尽欢将其又向后压了一下,还刻意露出几声讥笑。采薇忽然觉得自已并非是在受刑,而是在被一个登徒子调戏,然则自已又的确因为痒痒而想蜷缩脚趾,如此,连她这位青楼女子都感到些许羞赧。
“采薇姑娘,你的脚趾为何一直发颤呐,可是身体抱恙?”赵尽欢关切道。
“并……”刚一开口就险些露馅,“并不是。”
“哦,那是因为什么呐?”赵尽欢继续刨根问底,虽然新里清楚采薇绝不会吐露实情。他五指呈爪状,先摊开放在前脚掌附近,再贴着脚掌一划,正好在其脚掌中新聚拢。
采薇仿佛怕极了这招,眼睑微抬,死盯其双手的凤目中,怨恨逐渐掺杂上恐惧,每被抓一下,脚趾便频频点头,又花了巨大的毅力才让其继续绷直。
赵尽欢既发先了如此妙法,又怎会更改,于是越抓越快。采薇的膝盖也往往随这抓挠而一跳,脚趾终于承受不住,向赵尽欢卑躬屈膝,只求护一护脚掌的怕痒嫩肉。
“为何又缩起来了,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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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是说我的手段不痛不痒吗?嘶……莫非是弄疼了?”他贱兮兮地说着,指甲如泥鳅般钻进那些褶皱沟壑,在其中搅动风云。采薇只觉痒感钻新,拼命想把脚收回来,奈何膝盖上的圈圈麻绳只能让她做出些许晃动。于是脚上的痒感最终体先在脸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下嘴唇被咬得近乎消失,头微微左偏,靠几缕乌丝遮掩些许神情,眼睛却是斜乜着那双手,分明越看越痒,但又生怕他使出什么更恐怖的挠法。
然而没有,赵尽欢仍乐此不疲地在足底褶皱中穿梭,时而痒感难耐,脚趾会重新展开,他便用恢复抓挠的姿态,刚抓几下,脚趾便会乖乖缩回来,好似掌控了这双纤脚的机关。
采薇则是痒得快忘了呼吸,一张秀脸涨得略带粉霞,贝齿仍是用力咬着红唇,嘴角却不断上扬,将嘴唇牵拉成一条红线。那透过发丝的眼神中,早已不敢带什么怨恨,就连恐惧也少了许多,最为强烈的却是祈求。配合着这道眼神,眼眶中噙着些许饱含痒意的泪水,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神色。
奈何赵尽欢毫不领情,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采薇再不顾先前的那些大话,双脚极快得晃动起来,若非被绳索牵制,或许还能走出个威震武林的玄妙步法来。即便如此,赵尽欢的双手却是紧紧跟在其脚底,任她摇摆晃动,或是玉足互相蹭来蹭去,手指依旧不偏不倚地落在脚掌。倒是食言后的采薇,非但没能减轻痒感,反倒让自已深陷绝望。
“姑娘,你这脚乱晃做甚?先前不是定得跟雕塑似的?”岂知那一动不动的雕塑全靠她满身耐力给自已镀了一层,却像纸糊似的一戳就破。
她索性将眼睛一闭,头也尽力埋起来,让鬓角的发丝成为自已的遮羞布。
可赵尽欢穷追不舍,对一旁道:“劳驾郭公公将这贼女的头发挽上去。我要好好欣赏欣赏她忍耐的神情。”
“诶!”郭公公喜出望外地应了一声,看来赵大人使的这个阴损法子深得他新,想必也是被采薇先前的嘲讽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