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碧鸢正尝试将注意集中于双脚,但腋窝的痒感总能将她牵引回来。她根本无法精确地去控制喷泉冲刷的位置,但好在双脚脚掌的墨迹似乎已渐渐稀少。
可偏偏她想起了自己的脚趾已被尽数涂黑。脚趾与脚掌自然不同,仅那么小一块,要一直保持对准水柱,何其艰难。
她拼尽全力稳住双腿,把脚趾挪移到水柱的位置,可刚冲了几秒,伊碧鸢便忍不住把脚挪开。她不停在心中念及那十余名弟子,责任感令她不停地尝试,终于可以稳住小腿不动。
脚趾此时受着切肤之痒,蜷缩本难以避免,她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住,脚趾迎着水柱,不停地磕着头。刚一竖起,又会被水柱带来的痒感给按下。
穴道渐渐化开,可先化开的只是她的头颈部,她不断摇晃着脑袋,又不停用后脑勺去撞清敏的大腿。清敏并不在意,只要伊碧鸢的双臂仍是大大展开,她便只当是报复得逞。伊碧鸢越表现得难受,她便越是兴奋。
甚至她靠着伊碧鸢的撞击幅度,不断摸索挠腋窝的手法,她不停用指甲在润湿的肌肤上刮划,再时而按住腋肉揉捏一番,伊碧鸢的笑声更大,将自己的双腿也撞得更疼。
她依旧不在意这些疼痛,身为子女,却至今才为父母复仇,这些疼痛本就是她因受的。她这样想着,享受着心中溢出的满足感。
大拇趾的墨迹已大致清除,可其余四趾就更是难上加难,她竭力将足趾向后勾,让趾肚的软肉被水柱充分冲刷。再不停横向摇晃着双脚,力求洗涤干净。
换到任何时候,她都无法完成这番举动,可此时她既是楼主,又是清敏的前辈,更是她母亲的挚友,她绝不能在此时服软。
尽管她已笑得发狂,没有过多余力去思索这些了。
清敏挠腋越发稔1,指尖的每一次抓动都痒得伊碧鸢心头一紧,她不仅已笑得腹部生疼,熊口也被这一惊一乍的惊悚感给弄得闷痛。便在此时,她的嘴里不断在支吾着什么。
清敏附耳聆听,她便抓住机会不停念着那三个字,只可惜太过模糊,清敏听了许久才明白,那是“干净了”三个字。
“是吗?”清敏冷笑道,“可为何脚趾缝里还是乌黑一团呢?”
伊碧鸢展开脚趾一看,果真如此,毛笔刷过趾缝的感触此刻重现。可她一想到还得去冲刷脚趾缝,就已绝望得想死。
清敏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欣赏着伊碧鸢那扭曲的神情。她此时并未受痒,可内心已被还未降临的痒感而折磨得生不如死。伊碧鸢别过头去,口中已有些许呜咽。清敏又十分刻意地附耳上去,令伊碧鸢连一丝声音也不愿发出。
她的双脚终是乖乖地凑到水柱前,尽力张开脚趾,让水柱精准地对着脚趾缝。这样的水柱挠趾缝与挠脚心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如果可以,她一定会立刻自戮,一了百了,至于什么弟子……在这样的绝望面前,又哪有心思去在意他们。
可她还是在意了,她毕竟无从赴死,只能在痒感下受着非人的折磨。
她不明白,她真想把清敏所信仰的佛陀尽数拉来问问,为何自己并未做任何错事,既是林盈挚友,更对清敏照顾有佳,为何要遭此大劫?
回应她的只有绵延不绝的痒。她的身上穴道也渐渐松动,可离活动自如,还有不少时间。眼下只能微微勾一勾手指,轻颤娇躯,似动非动。她的反应全被穴道与白袜压抑下去,只流露着冰山一角。
水柱在趾缝间激荡,冲刷过肌肤的每一寸细纹,再顺着脚掌缓缓流下。就像她此时止不住的泪水,不停在眼角流淌,已将清敏的大腿润湿。
清敏的双手仍放在她腋窝里划挠,只用手臂时不时帮她擦拭泪水。这举动本该透露着温柔,可对此时的伊碧鸢而言无疑是莫大的羞辱,她的泪水流淌因而得更多。
伊碧鸢口中的袜子已被唾液完全浸润,湿漉漉的一条含在嘴里极不好受,她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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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笑时,还有些许口水喷溅出来,就像此时冲刷趾缝的喷泉。
伊碧鸢不仅在一个小辈面前狂笑不止,还做出了这么多狼狈的举动,又被手贴额头暗示面红发烫,更被手臂擦泪暗示泪流不止,她只觉受着奇耻大辱,尊严已荡然无存。
而这些荣辱在趾缝间钻心剧痒之下已无足轻重,她仍在尽力冲刷趾缝,也好在脚趾间得以搓动,脚趾缝处的墨迹也能直接看到,她这才少受了些折磨。可每个趾缝轮番冲洗下来,已让她笑得快要昏厥。
终于香已烧尽,清敏将湿漉漉的袜子取出,啪嗒一声甩开。
伊碧鸢已泪流满面,此时得以开口,竟抓紧时间大声恸哭起来:“呜呜呜呜呜呜……杀了我!呜呜呜呜呜呜呜……杀了我吧……呜呜呜呜……”
“阿弥陀佛。伊楼主莫急,等你受尽苦楚后,我再将你打入无间地狱,受永世折磨。”清敏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伊碧鸢脚边。
她的双足已被冰凉的泉水冲得发白,清敏细细掰开她的趾缝,慢慢查看,而后指着前脚掌一处残墨,道:“是了,伊楼主下地狱总得有人作陪。”
“不要!呜呜呜呜呜……我并未……并未杀墨无殇,呜呜呜呜呜呜呜,只是他自己……”
“墨无殇?”清敏思索一阵,“哦,是母亲的那个师弟。你杀没杀他与我何干?”
“呜呜呜呜呜呜呜……”伊碧鸢心中的冤屈更甚,急忙抽泣着想要辩解,却听山同一口传来一道声音。
“孩子,你竟酿得大错!”观逸从一头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赵尽欢等人,与些许看热闹的和尚。
“错?”清敏见观逸走来,便怒目圆睁道,“你无力替我母亲复仇也就罢了,竟连我也要阻止?”
“我从不敢忘记小时候听到的那首曲子,生怕忘了它便无法寻到仇人。”见观逸大师闭目不语,清敏已急出泪来,“我也还记得那夜你回禅房的样子……你并未斥责我偷跑出去……我一直庆幸自己能记得幼时的记忆,可此时仇人就在眼前,你可要懦弱一辈子?”
清敏掌心运功,向伊碧鸢拍去,却被观逸袖袍一挥,打退在石壁上。
“孽缘,孽缘。”观逸大师低眉道,“你去凰鸣楼驱鬼后便行踪诡秘,我曾跟随你至此,还道只是思念亡母,谁料竟是为了误害良善。你天生聪颖,猜到了那夜与我打斗之人害了你母亲,不错,只是……
那人是墨无殇,绝非伊楼主!”
“什么?”清敏和伊碧鸢齐声呼道。
观逸大师从怀中掏出一册泛黄的小书,隔空递给清敏,道:“这是我当年所记。后来本应焚毁,却又想待我死后留给你查阅……事已至此,便也无需隐瞒了。”
清敏翻开书册,伊碧鸢、赵尽欢等人及那些和尚,也纷纷凑上前查看,以书册为圆心,围了个水泄不通。
四月廿三
今日起,听林姑娘建议,特记录生平事迹,只为尽早查明本心,修得正果。
吾与林姑娘曾随沈盟主围剿阴阳门,奈何后来被困山同,外有仇敌,内有巨蟒。好在佛祖保佑,否则此命休矣。
此事距今已月余,每每念及,却不觉形势惊慌劫后余生,反觉欢愉欣悦。吾不知此因由。
五月初二
吾已知因由,竟是对林姑娘已生情愫,她或也有此意。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出家人怎可动此妄念。
六月十五
今夜月圆,吾与盈儿泛舟太湖,见水天茫茫,浩渺无垠。近日已与其游历诸多名胜,然此地最佳。只恨夏日海棠已败,无以赏花作乐。
吾与盈儿把酒言欢,情至深处,竟……吾与她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夫妻之实。
然,吾则无颜与其结成伉俪。
我是个和尚。
三月十七
我竟做了父亲,却无法亲自照料这个孩子。
我是个和尚。
中间两年的记载较为零碎,大多都被撕去,直到最后这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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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一
我要杀了墨无殇!
为阐明缘故,特此着墨,以免后人无从得知。
昨夜我如常潜入盈儿居室,探望女儿之余与盈儿谈天说地,却见墨无殇突至,只得暂避于衣厢。待其离去,已至夜半,盈儿神情恍惚,我还道她是困了,便也离去。
翌日,盈儿竟已……!
凰鸣楼中人只道盈儿如其他宗主一般死于蹊跷,无人察觉墨无殇曾与盈儿会面。
故世间唯我知晓,凶手定是那墨无殇!
可我若是揭发,与盈儿的关系也将公之于众。
我是个和尚!
三月十八
我与墨无殇大战一场,不料他竟早已偷学了“凤鸣朝阳”曲,虽不甚娴1,我三招之内却也未能击毙。
他却说我不能杀他。
我问为何。
他说明因寺和尚若开杀戒,必有缘由。无相神功虽诡秘,可他若死于此功,明因寺高僧定能发觉,届时问我缘故,我当如何开口?我若不阐明,岂非乱开杀戒?杀戒与色戒,我必择其一。
我沉默良久,终是顾及身份,不敢下手,待回神时他已跑远,我也无心再追。
我的无相神功本已大成,可既护不了盈儿安危,又不敢凭此替盈儿复仇,最后竟连害她之真凶也无以我本已有盖世武功,却成了天下最无能之人。
就因我是个和尚?
三月廿五
我将女儿偷偷带来明因寺已十余日,明因寺不收尼姑,可为防墨无殇对其下手,只得委屈她女扮男装,我直接收她为徒,方可免去方丈的遴察。
四月初一
善恶有报。
“贪慎痴”三毒,墨无殇定是贪欲之首!
墨无殇所图何止功法,竟又敢公然夺位,沈盟主竟直接将其击杀。
可沈盟主本不该亲自下此狠手,莫非是察觉到了
他身上的暗伤?
盟主知晓无相神功的特征,更知晓我与盈儿之事,或许……
某年月日
往昔如昨,历历在目。
清敏是个好孩子,我本不愿传她无相神功,可她执意要学。无相神功虽厉害,修习时却异常艰难,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好在她无忧无虑,也不知当年诸多缘故。愿她此生得以自在,莫要如我一般。
无明无因,其体本空。狂心顿歇,歇即菩提。
此乃明因寺“明因”之由来,可惜我虽为大师,却参悟不透。
我只知若能重来,破了这戒律清规又有何惧,世人讥笑谩骂更复何惧,与她长相厮守便不枉此生,何须苦求西天极乐?
奈何只是惘然。
清敏的泪水终于滴落在“惘然”二字,而后止不住抽泣起来。众人读罢皆是叹息,伊碧鸢也神情凄苦,欲言又止,只拍了拍清敏的脊背。
观逸大师道:“酿成大错的实我一人,我一生懦弱,不敢逾矩,不敢承担,而今才有勇气将一切开诚布公。”
他对伊碧鸢作揖道:“伊楼主,让您受苦了。”伊碧鸢苦笑着摇摇头。
他又对清敏道:“你只听到了古琴所弹的‘凤鸣朝阳’,一不知墨无殇偷学功法,二却忘了弹古琴并非只有女子。”清敏泪光闪烁,低头不语。
伊碧鸢薛白露母女以琴女之名,成名已久,故而使世人一提起古琴,便只想到女子,却忘了男子抚琴更不在少数。就像明因寺不收尼姑,世人便常常忽视出家人中亦有女子。
观逸忽地闪到清敏身边,手指点住其眉心,道:“你一心复仇,无相神功修炼过急,已几近走火入魔。我用自身无相内力帮你尽数化去,此后需在凰鸣楼偿罪十年,荡涤本心,再行修炼。”
虽是在化掉清敏的内力,可清敏并未如何难受,反而面色更加红润,倒是观逸大师面色惨白,头冒虚汗。无人知晓此番做法便如自行散功,待观逸踉跄几步,不慎跌倒时,众人才察觉到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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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散功之人便如风前残烛,无论如何都无力挽回了。观逸也不愿被挽回,他的勇气已来得太迟。
他谢绝了前来搀扶的弟子,只靠着石壁,望着那残余的彩龙骨架。竹架上的点点斑驳仿佛逐渐褪去,泛黄生霉的布匹也好似正恢复色彩。
他的神情逐渐恍惚,双目渐渐失明,眼前的漆黑也如当年一般。而在这黑暗中,他再看不到身边围着的众人,却看到了林盈。
她仍身着彩衣,只是已脏污不堪,她捂着肋侧,却仍以笑颜望向观逸。
观逸也笑了。
“观逸大师……圆寂了?”和尚们诧异道。
“不是圆寂。”观逸说,“只是死啦。”
此时天边红云万朵,霞光满天,明因寺里那棵海棠竟再度盛放,繁花挂满枝头,与晨曦相辉。
观逸与林盈终合葬于太湖旁,观逸自幼出家,无名无姓,碑上仍以法号相称,后世观者无不称奇,又无不嗟叹。
……
“诶等等,虽然那无面人是清敏,可她分明是去驱鬼的,在那之前的鬼又是……”苗蓁蓁忽然想起此事,头皮一阵发麻。
此时凰鸣楼一弟子正跪坐在明因寺蒲团上,不住对着神像磕头,默念道:“菩萨啊,小的只是经常夜里犯饿,去伙房偷点吃的……千万莫要像那群和尚作法时说的,把我给超度了啊!我给您多磕几个……”
旁人只见一人泪流满面,磕头不止,也不知是做了多大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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