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把弯成结状的铁棒放下,敖楚戈拍拍手,然后笑道:“我这几下子——怎么样?”阿猛蹲下身子,捏了捏地下的铁棒——仍是那样的坚硬,是原来的那只——他突地站了起来,张口结舌地道:“这……这是真的?”敖楚戈一笑道:“假不来呀!”阿猛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畏缩地道:“简直叫人不敢相信……你这么瘦……又这么弱生生的,竟有这大力气?”
敖楚戈道:“这是内力与外功的合并修为,不全靠蛮劲。”
舐舐唇,阿猛折服地道:“不管咋么说,我服了!敖壮士,你,呃,可真是高手!”
拱拱手,敖楚戈道:“过誉过誉,凑合着混世面罢了。”
李映霞笑道:“阿猛,现在你知道我没看错人吧?”。阿猛黑脸胀赤,尴尬地道:“全恕我这人粗,一些也沉不住气。大小姐,看错人的不是你,是我……”敖楚戈安详地道:“小事情,过了就算,若看得太过严重,反倒令我也不安了。”’阿猛一反先前的态度,言行之间,对敖楚戈变得无比地恭顺起来。他这前倨后恭的形态,李映霞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好笑。
很快便到了应该出发的时间,三个人略一拾掇,由阿猛将他们的坐骑藏妥,在薄暮黄昏下,匆匆行往船只停泊的所在。
这是一片嵯峨狰狞的黝黑石礁,在棱尖突凸的两堆礁石中间,堪堪泊击着一只小船,船长一丈有五,宽只四尺,头尖尾翘,单桅,海浪拍击着船身,船身摇晃甚剧,没有蓬,没有舱,浪花已将船只浸沾湿漉漉的了。
在阿猛的带引下,三个人一一跃上船弦,刚刚坐好,。阿猛已解缆拔锚,并熟练地举桨撑向礁石,这艘快船的尖细船首在往外一滑之下,随着浪头猛然浮沉移颤,却巧妙不过地正好从那两边礁石形成的窄fèng水道中出去了。
海面有点风浪,船身颠波不稳,阿猛迅速扯帆,自己坐到船尾将舵把牢,于是,船首破浪向前,帆满行疾,摇摆的幅度也逐渐小了。
坐在中间横板上的敖楚戈一伸大姆指:“阿猛,你操舟之技确是高人一等!”
船尾把舵的阿猛眉开眼笑地道:“这不算什么,敖壮士,真功夫要在大风大浪里才显得出。赶到哪天有机会,你坐上船来,我露两手给你看!”
敖楚戈道:“老实说,你若和我比赛操舟掌舵的功夫,我就不如你了。”
阿猛高兴地道:“真的?”
敖楚戈笑道:“当然!天下事,一个人哪有件件精通的道理?”
哈哈大笑,阿猛道:“敖壮士,这样说来,我也有强过你的地方啦!”
敖楚戈道:“不错,你胜过我的地方定还不止此,只是有待发觉罢了!”
阿猛粗壮结实的双臂扶稳船舵,海风吹拂得他胡飞如蓬,黝黑的大脸上双目炯然,刻画着那朝横里生长的肉纹,看上去,颇有点怒海涛中独力与命运抗衡的古渔夫韵味。
在这时,阿猛变得沉着多了,也世故多了,宛如他的精练潜力至此际方才发挥出来……
原本碧波干顷的大海,在一轮血红的夕阳落照下,映幻得金光鳞鳞,更仿佛渗入了紫配,于是。海水浮沉中,色彩便转为勤黯了……坐在潮湿的船板上,李映霞怪不舒服地移动了几次坐姿,她整抚着鬓发,一边扬声问操舟的阿猛:“到‘八莫礁’,得要多久呀?”阿猛高声道:“个把时辰就差不多了。大小姐,如今暮了,海上光黯,瞧不甚真切,要在天气好的白天,这里就约莫可以望见“八莫礁”的影子。”
李映霞道:“视线不好,你不会把方向搅错?”阿猛笑道:“大小姐放心。休说这一带海面我熟悉得如同我那片土房,‘八莫礁’的水路,我更已留意多时了,闭上眼也到得了,包没错。”
伸手沾了满掌的海水,凑在鼻端上闻闻,敖楚戈便将弄上的海水洒掉道:“人在船上,总觉得虚晃不落实际,连颗心也悬悠悠的,李姑娘,你可也有此想?”李映霞一撇唇角道:“哼,我原来还以为你放大英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笑笑,敖楚戈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人嘛,再有本事,到了这海天一线,茫茫无际的水面上,也会觉得身小形渺,不甚带劲了!”
李映霞问道:“你识不识水性?”
注视着李映霞,敖楚戈慢慢地道:“只一点点,不太精通,尤其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怕就更不堪用了。”
李映霞若有所思地沉吟不语,敖楚戈的目光一直凝注着她,神韵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与调侃意味。
突然惊觉,李映霞掩饰什么地问道:“你干嘛用这种眼光瞧我?”敖楚戈平静地道:“你很美,尤其在夕照的绚烂光辉反映下更美,不是么?”啐了一声,李映霞道:“见你的大头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