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蔑地白了她一眼,说道:“被语言结界支撑的世界,秘密当然是如何将语言的功能破除掉。你有没有发现,刚才咱们在这里说了半天话了,四周却没有一丝改变吗?”
愠婆愣了愣,然后急忙转身扯开喉咙大吼了起来:“天马上就要黑了!地面裂开,把这个姓季的杀掉!下雨了!”可是,愠婆在那里喊了半天,四周仍旧是一团昏暗,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之前的黄沙,也没有那些瓦砾平房,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阴沉,以及那一条干枯的土路上面堆满的乱石。
愠婆大骇,向后踉跄地退了一步,她瞪大了眼睛,空洞无神的眼睛里面此刻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在那之中,还有着无端的恐惧。
突然起风了,那堆岩兔留下的碎石粒在怒号的风中狂舞着,吹打着我的脸,生生地痛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愠婆蓦地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同时我看到有浓重的怨气从她的身体之中崩散开来,像是烟雾一样弥散在周围的空气之中。
我淡淡一笑,然后轻轻翻动身体,慢慢的站了起来。我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深吸了一口那冰冷的空气。空气冲撞着胸腔,格外的舒畅。愠婆盯着我,用颤抖的手指着我,低声问道:“你……你不是被我这枯木手杖刺穿了脊背了吗?怎么还有可能站起来?”
“是啊。”我冷笑一声,摸了摸肋骨,说,“那兔子还砸断了我几根骨头吧?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只是小菜一碟。愠婆,你只知道我身体里面有鬼王的魂魄,你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体长久以来被鬼王魂魄的浸染,已经对疼痛没有什么概念了吧?而且,”我看了一下四周那阴森的景色,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地方怨气浓重,在这种地方,我的身体更是有很强的自愈能力。所以,你的如意算盘失策了。”
愠婆盯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用剑敲了敲干裂的地面,解释道:“语言构建幻境的精髓在于一种叫做‘炙’的东西。这种东西本是存在于阴间,后来应该也蔓延到了阴阳之界吧。火上灼肉名为炙,但是地府之中的炙却是另一种东西。地府中的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有自己的思想,可以产生怨气,最重要的,是可以根据别人的语言来在一定的空间内制造幻象。换言之,刚才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炙所制造出来的幻象,是不存在的。”
“你胡说!”愠婆气急败坏地吼道,然后她指了指那摊乱石,吼道,“刚才你差点成了那岩兔的杵下亡魂,居然还在这里说这种大话!”
“岩兔只不过是幻像的另一种形式罢了。”我淡淡地说道,“有的幻象可以变成实体,而有的只不过是一幅画而已。你在这里被束足千年,恐怕连这些都不曾知晓吧?”说罢,我叹了口气,突然间充满了对这个愠婆的同情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