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糖块儿哗啦响 作者:胡八椒
这番对答结束后,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武越州暗暗思忖,这三浦家的二少爷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心黑起来,论起狠字是当之无愧。反复思量过后,等到指间的烟蒂见了熄,他才收起桌上的名单,对三浦新久应了一声“好”。
三浦新久得了武越州的许诺,坐在沙发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也不待他起身送客,自己抬腿走了。
大门合上后,站在客厅拐角处的谢玉琦,皱着眉头悄悄走上了楼梯。他知道武越州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秉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原则,素来对这位枕边人的生意不做多问。若不是刚才下楼的时候无意听到客厅两人的对话,他都不知道武越州已经目无法纪到了这种程度,一时间难免有些心烦意乱。
如果说冤冤相报,需要牵扯到无辜人才能做出了断的话,当真是有违初衷。谢玉琦看着豁达,到底也是见识过人间疾苦的人。三浦新久嘴里的“那个地方”,虽是比秦楼楚馆好些,但合计起来也跟活地狱差不许多。
想到这里他垂下眉睫,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最近天气一冷他的旧疾又忍不住开始犯了,这是苦日子里带出来的穷毛病,看了医生也没个具体说法,只得忍忍作罢。
傍晚时分,陆流云打着哆嗦从床上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连打了两个喷嚏。最近周公馆附近一带总是动不动就开始断电,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个人暖着身子还好。这青天白日的爬到床上睡个午觉,往往躺下去的时候房间里还是暖气充足,只消往肚子上搭个薄毯就行。等到人昏沉沉地进入梦乡,家里用电一断,醒来的时候就很凄凉了。
陆流云睡眼惺忪地把两只凉手捂在脸上提神,往鼻子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呼啦”一声掀开身上的薄毯,火速把衣服往身上套。周公馆里没有人,周衡西当着挂名的闲职却歇不下手,时不时要夹着书本往大学里走两趟,很有为人师表的自觉。
他自己披着衣服在楼下溜了一圈,连一块新鲜面包都没有找到。厨房里冷锅冷灶的没有人烟气,钟点工的老妈子前几天告假回家伺候坐月子的儿媳妇去了,陆流云近来这一天三顿饭要么出去吃要么回家蹭,像个四处打野食的麻雀天天在雪地里找谷粒。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拿起挂在门边的外套,出去打包一桌好菜回来果腹,忽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陆流云一边把胳膊伸进袖子里,一便伸手接起桌子上的电话,刚“喂”了一声,琮堂稚嫩的童音便软软糯糯地从听筒那头传了过来。
“小舅舅。”
陆流云乍一接到小外甥的电话感到有些意外,听到那头传来陆雅容的小声提点后了然一笑,手里握着听筒跟那头打招呼道,“小机灵鬼,回南京这么多天了现在才想着叫舅舅,谁要理你,快换你妈来接电话。”
琮堂听了他这话信以为真,把电话交到陆雅容手里,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妈妈,舅舅小心眼儿。”
叫陆流云在这头听了只是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