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又喝过了消食茶,天色已经黑透。
丁璨要独自下山去。
丁老夫人却不放心,让品芝另收拾了一间禅房出来,给他住下了。
*
回到曲府,陆嘉月陪着曲老夫人在上房一起用了晚饭,告了安,便从上房出来,独自回春棠居去。
今日出城,来去车马颠簸,当时不觉得怎样,此时身上倒有些酸乏。
正自揉着胳膊,脚步缓缓往长房的院子去,才拐过一处院角,却猛地从墙下窜出一道黑影来,直挡在她面前。
陆嘉月唬了一大跳,连连后退出几步,抬眼一瞧,竟是那日跟在曲茜与段文欣身后的年轻男子。
那日陆嘉月虽不曾与他说过话,但是近日也曾听说三夫人黄氏的娘家侄儿从太原府远道而来,安排在前院住下。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他为何却到内院来了?
陆嘉月虽心有疑惑,因是独自一人,此处又无丫鬟婆子经过,她便不欲和黄思从多说,只当他是碰巧路过,匆匆见了一礼,便要离去。
谁料黄思从一扭身,拦在了她的面前。
他相貌本生得粗俗,此时满脸挂着涎笑,活像个市井无赖,腻歪歪地赶着陆嘉月唤了一声“陆妹妹。”
陆嘉月这时才察觉原来他是要拦住自己的去路,登时沉下脸来,冷声道:“黄少爷这是何意。”
黄思从一双细眼直勾勾地盯着陆嘉月,嘿嘿笑道:“陆妹妹莫恼,我只是想和陆妹妹说会儿话罢了。”
说会儿话?
上回曲榕拦住她去路时,也是这么说的。
原来又来了一个登徒浪子。
只是这一个胆子更大些,在这曲家的内院就敢肆意轻薄起她来。
陆嘉月冷冷瞥了黄思从一眼,只觉他实在面目可憎,又想起曾被曲榕如此羞辱,两下里愤恨交加在一处,心头不由火起,二话不说,抬手便向黄思从脸上掴去。
这一掌来得太突然,黄思从惊得脸色都变了。
紧接着就跳起脚来,指着陆嘉月骂了起来。
“好你个小蹄子,装什么贞节烈女,爷赏给你脸面,跟你说两句话,你竟这般不知好歹,与爷动起手来?!”
口中骂着,就要还手,陆嘉月一扬脸,冷笑道:“你敢动我,你家的生意是不想做了?”
黄思从登时气结,细眼闪着寒光,瞪着陆嘉月说不出话来。
黄思从这一回从太原府来京都,虽明面上只对人说是来探望他的姑母黄氏,实则是因为大老爷曲宏升了户部尚书,他黄家是做生意的,免不了要与户部打交道,因此便想来巴结奉承一二,想要在曲宏手下谋些好处。
可是求见了几回,曲宏都没见他,只有孟氏在曲老夫人的上房受了他一次问安礼。
他虽是个好色之徒,却也有几分精明,知道这一还手,必定得罪了曲宏夫妇,讨不着好去。
于是只得咬牙收回手来。
陆嘉月扬长而去。
心里却犹觉得那一掌打得太轻。
这些登徒浪子,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怎么就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呢?
真当她闺阁女子便柔弱可欺么?
一个一个的都招惹到她头上来。
实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