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日当天,林妍熙睡醒之后,秋世琳说了很多话,也不知道林妍熙到底有没有把她所说的话听进去。
应该有吧?秋世琳很希望自己会读心术,能更了解林妍熙的想法。
「你想念妈妈了吗?不然,我跟你一起去拜祭她?」
林妍熙没有回答,只是虚弱地摇摇头。
「好,没关係。如果你想念妈妈了,想去拜祭她,儘管跟我说,我无论如何都会抽空陪你。」秋世琳伸手去握林妍熙的手,冰凉得很的手,「现在不想跟我聊天也没关係,但我想让你知道,你需要我当作倾诉对象的时候,我都在,我会好好听你说的。」
儘管不确定是否有足够的力量,能够陪伴林妍熙度过黑暗,但秋世琳还是愿意期待。
如果林妍熙也渴望爱,秋世琳会努力给予安全感,让满满的爱围绕林妍熙身边。
「小时候搬家,是因为爸爸的工作。搬到全新的环境,代表着以前的老师、同学、朋友都不在我身边了,老弟又总是被别人欺负,所以那时的我很讨厌也很不适应新环境。有一次,我甚至脱口而出,跟爸爸说:『我讨厌你!最讨厌你!我要换个新爸爸!』」
想起当时,秋世琳脸上闪过懊悔的神色,「但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他,我很爱他,就算后来他对妈妈不忠……只是我也会想,是不是我让我爸对家里的事感到厌烦,他才会到外面建立另一个家。我真的不讨厌他,可是话就这么言不由衷地说出口了。我觉得,如果当初你妈妈也跟你说过类似的话,那不是真心的。」
林妍熙垂着头,秋世琳没看到林妍熙瞳孔骤然放大的一瞬间。
这是秋世琳第一次向林妍熙提起爸爸的事。与林妍熙的过去相比,秋世琳的过去可谓不值一提,但却是她事隔多时才跨过去的坎。
假使能安慰到林妍熙一点,或是能把心结解开一点,就算揭开疮疤,也是有意义的。
林妍熙察觉到什么,并没有说破,却不自觉地,抱着秋世琳的胳臂,再度睡下。
至少会抱着秋世琳的手入睡,代表秋世琳是个令人安心的存在?
其实早在跟学姐碰面,了解到林妍熙的可能情况之后,秋世琳就买来了一堆专业书籍,想彻底弄清楚忧鬱症是什么一回事,又应该如何对待和照顾病人。
但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才发现了解得还不够,准备得还不够,她依然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林妍熙是个体贴的人,即使很勉强、很辛苦,最终还是会答应她的央求。
这几天林妍熙都住在工作室,又回到整天昏睡的状态,但因为答应过秋世琳要去回诊,便很努力地强自打起精神,跟随秋世琳去见医师了。
秋世琳在诊间外等候,假装不经意地观察週遭。
有亲友陪伴的人,与独自前来诊间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氛围。一边是即使遭遇困境,也有人伸手拉他一把,另一边是孤独地挣扎,莫名有种悲壮。
以前的林妍熙也像独自来诊间的人一样,孤单地奋斗着吗?
深深吸了口气,秋世琳抖擞精神,她要成为林妍熙的依靠,绝对不能才刚开始就气馁。
瞧见林妍熙踏出诊间,秋世琳便迫不及待走过去挽起林妍熙的手,关心问:「医师怎么说?」
「吃药、做运动、写日记。」像机器人般的回应。
这些建议,连秋世琳也知道,林妍熙多半听过了无数次,从来都是说易行难的问题。
陪林妍熙回工作室,跟弟弟也有了默契,秋世琳要再次出门,不用叮嚀弟弟就会知道要看顾林妍熙。
而另一个默契是,当确定秋世琳会待在工作室的话,弟弟不是躲在自己的二楼空间不出来,便是索性离开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