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徐曹碧吟
我的第三个名字,徐曹碧吟。
成亲后冠上夫姓,我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徐曹碧吟。婚后次日,我谨记卡桑的教导,一早醒来梳妆打扮,不能邋遢的见夫婿。趁着子乾还未醒,才大胆的将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我该如何形容他的长相呢!他长得很有男子气慨,浓浓的眉,鼻子高高挺挺的,鼻翼丰厚,卡桑曾说这种是象徵富贵有钱的鼻子。他的肤色不像常年在田里工作的林家阿爸那样黝黑,也不像曹家多桑一般的苍白,是健康的顏色。他的下巴有菱有角,却又不失温柔,我的夫婿长得真好!
我们是媒妁之言,他说我们一起学习夫妻相爱这回事,并会好好珍惜我一辈子。他是个思想先进的知识份子,不赞同其三妻四妾的迂腐观念,承诺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妻子,不会娶妾。不过我当时也只是随意听听罢了,有钱又不娶妾的男人太少了,若是太当真那是让自己难过。听说公公也曾经在外面有女人,是婆婆以死相逼才没让那女人进门。
婚后相处,子乾的确温柔体贴,说话的语气总是很温柔,从不大小声。我们都是同桌吃饭,甚至家中有客人来也是一样,不像许多家庭都是男人们吃饱了,女人才能上桌。我曾想,真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才会遇到他这样的好男人。公婆和大伯一家人也都算好相处。至于小姑嫁的远,一年只会见上一、二面。
徐家在士林市场一代有些许房產,公婆、大伯一家与多桑、阿兄一样,都是靠收租生活,从来都没工作过。子乾是家中老二,出生时有个双胞胎弟弟。算命的说双胞胎会把好运给分一半去,徐家便忍痛将双胞胎的弟弟送养他人。我从未见过双胞胎,真是好奇他们长的是不是一模一样,不过领养他弟弟的家庭已经搬走了,也没人知道他们搬去哪里。
婆婆说:「子乾从小就古灵精怪,脑子里特别多点子,谁都猜不到他下一刻在想什么。曾花钱送他去内地(日本)读书,书没念多好,倒是结交了不少朋友,回台湾后便做起了生意。」
子乾开了一间杂货行,卖的是从日本和中国买进的货物,乾粮杂货、吃的、用的,应有尽有。婚前,他经常自己出远门去买货,省去中间人的抽成。婚后,他才改由向跑单帮的买货。另外,他也从崁仔顶(基隆最富歷史特色的鱼货市场)那里进货来卖。新鲜的鱼只有「台湾水產株式会社」才可以卖,因此买来的是加工渔產品和一些杂货。
他还是士林镇第一批考取驾照的人之一!那时全台湾有驾照的人不多,有车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仅全家甚至同一条街的邻居都感到骄傲的不得了。之后他靠关係花了好大一笔钱,买进一台株式会社的二手货车令亲友邻居羡慕不已。不管每次开到哪里,都有一群大人和小孩围上来看。
我不懂做生意的事情,每个月的家用他也给的极多,从不需担心家中开销,但我仍好奇的问他:「你买货车打算做什么呢?」
他心情极好的跟我说明:「我店里的杂货,很多店也进得到,大家只能靠比价竞争。崁仔顶鱼產加工品,客人都很喜欢,利润又高,可惜渔货运送不易(平常人根本买不起车,当时冷藏设备亦不普遍)。等我有车之后,就可以自己去崁仔顶买货来卖。」
果然如他所述,崁仔顶的鱼產加工品,每每一进货几乎很快就卖罄。买货车的本钱,比他预计的还要早赚回本。鱼市都很早开门,他每次去买货都是披星戴月的出门,极其辛苦。白天又要顾店,每天睡不到几个小时。我也曾提出想去店里帮忙,但是他说鑽前是男人的是,不会让自己的查某人拋头露面。那时我只感到很幸福,若干年后回想起来,若是我当时能有机会跟他学做点生意的窍门,那该多好!
买车的钱赚回来之后,他改成一个星期只去进货三次,客人都知道要哪一天上门才买得到鱼產品。记得有一个盛夏,在回程时货车竟拋锚了,虽然是处理过的渔產加工品仍不堪日头长时间曝晒,那批货后来全部报废,损失不少钱。他心疼不已之馀,开始研究如何修理汽车的一些小故障。但毕竟是二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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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车子的零件也无法买到好的来换,就这样修了坏、坏了修,开了几年之后只好当成废铁卖掉。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没再买车,因为维修和保养是个大问题。
婚后三、四年来,我俩伉儷情深,婚姻生活无可挑剔,店里的生意又很稳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始终没有帮他生下半子。我曾怀孕二次,但都不幸流產。婆家和娘家帮我遍寻良医,连林家阿母也去庙里求香灰让我喝下,保佑我能早生贵子,但都没有效果。我心里猜想,也许是当年阿姊难產死亡,带给我太大的打击,但是我真心想替子乾生下一个子嗣啊。
眼看着我一直生不出孩子,婆婆有意让子乾再娶一房传宗接代,也有亲戚建议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民间有个旧习俗,说是领养一个孩子可以改运,招来弟弟或妹妹,但是都被子乾严厉拒绝了。我听到他跟婆婆说:「我不是长子,传宗接代的是有大哥的儿子就够了。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碧吟是个好女人,我绝不负她。」
某天,多桑让我回娘家说是有事商量,我直觉是要谈关于传宗接代的事。
我们随意聊了一些家常和杂货行生意的状况。之后,多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他还是推给了卡桑:「这种事情,还是你来劝她就好。我去书房了。」
卡桑赶紧起身欲阻止他:「不是说好了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