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擎云和蔡红酥都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
小孩儿忽然抬头,浑身上下都渗出血来,手中的绣球赫然变作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冲他们咧嘴一笑:“哥哥姐姐留下来陪我玩呀!”
她把变成心脏的绣球往榻上一掷,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个鬼娃娃。
屋子里只剩朗擎云和蔡酥红两个人,他们的脸色都沉着。
朗擎云看着桌上的酒菜,怔怔半晌,叹道:“遂州……”
遂州多隐妖鬼,故而需阵法相护,故而有丁口税繁重。为了逃丁口税,遂州中有很多惨事,比如溺杀婴儿,比如逼迫不能劳作的老父老母去死,比如离开具有阵法庇护的城镇村庄,去无人所知的地方,冒着妖鬼甚多的风险生存。
一座村庄想要存活下来,必须要有庇护。他们没有阵法庇护,只能寻求别的庇护。
村人们给他们安排的这间空屋干净整洁却无人居住,而且并没有长久空置的陈腐之气,仿佛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住进来。
“去走走吗?”蔡酥红道。
朗擎云默默点头。
修士天目自开,他们来到村里的一口井旁,不约而同停在此处。
朗擎云感到有一双视线在盯着他们,他向角落里的一间老屋看去。在窗户的缝隙中,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那是一双老妇的眼睛。
没过多久,有村民走过来挡在朗擎云的视线,热情地与他们攀谈起来。
朗擎云不想和他聊下去,问道:“你不回家吃饭吗?”
村民笑道:“家里婆娘正在做着呢,我一会儿就回去。”
“还是现在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
村民愣了愣,还想说些什么留下来,看见朗擎云的模样,不自觉就改了口,道:“好,好,天快黑了,你们也回去吧。”
他转身走了,脑子里想着朗擎云那张似乎过于平静的脸,不知为啥觉得有些可怕,心里有些犯嘀咕。可看了看村口和将落的黄昏,又放心地回去了。
各家各户炊烟袅袅,村口大树底下坐着几个人摇着蒲扇唠嗑,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
朗擎云和蔡酥红站在井口旁,身旁围绕着一个个无人能见的鬼魂。
“再不走就来不及喽。”有的鬼叹道。
“走不了的,有人看着他们呢。”有的鬼冷漠道。
“讲什么废话?他们又听不见。”有的鬼嗤嘲道。
“走什么走?留下来陪我们不好吗?”有的鬼怨恨道。
之前他们见过的那个鬼娃娃也在里面,她抱着绣球,看两人的眼神好像在看两个笨蛋,十分地恨铁不成钢。
许许多多的鬼围绕在井旁,借着黄昏阴阳交替之机,从藏身的井中出现,浓重的怨戾之气笼罩了整个村子。
修士有天眼。
闭目暮色霭霭,鸡犬相闻,炊烟袅袅,村人怡然闲适。
睁目阴气重重,鬼号不绝,怨戾弥漫,亡者苦恨怨煞。
“回去吧。”朗擎云道。
他并不会超度怨魂的法术,蔡酥红对此也没什么研究。他们都不想再看下去了。
见两人回了屋子,村口坐在树下闲谈的几人互相使了眼色,等到天将全暗时,匆匆回了家。
他们并不是趁着傍晚的凉意歇闲,坐在这里是为了看着朗擎云和蔡酥红,以防这两人出了村,就像之前带着饭菜去一直陪客的村民一样,他们的目的都是要把人留下。
太阳越沉越低,天色从昏黄到灰蓝,再到暗紫,直到完全入了夜,浑浑留下几颗散乱的星。村子里没有灯烛,随着天色一起暗了下去,一个个安眠入梦。
朗擎云和蔡酥红并没有睡。他们安静地坐在黑暗里,等待接下来的事。
到了午夜,有极轻的声响从山林而来,向着村落飞快靠近,一进入村中就直奔着朗擎云和蔡酥红暂住的房间来了。
它轻巧且熟练地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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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窗跳进房间……正对上两双清醒明亮的黑眼睛。
“原来是只山魈。”蔡酥红道。
那翻进房间的东西像人似的,长着一张人脸,一身黑长的毛发,手臂长过膝盖,脚却是脚跟在前脚趾在后,反着长的。
这只山魈已成了精怪,满是血腥气,不知吃了多少人。这种天生的山精野魅生而便具有在山野中隐藏气息的能力,它瞧见两人醒着也不害怕,嘶嚎一声,就凶蛮地冲了上来。
蔡酥红掀起案桌砸了过去,被山魈一撕就扯成了两半,丝毫没能拦得了它。
朗擎云没有出手,他身上有道种这个隐患,能不动用法力尽量就不要动用。这山魈修为不高,蔡酥红自己就搞定了。
就在山魈被案桌遮住视线的一瞬间,蔡酥红已到了它身侧,手中出现一只大铜勺,“咚”地一声敲在山魈脑袋顶上。
山魈两条腿被硬生生压进了地里,晕乎乎地摇了两下脑袋就昏过去了,但头顶上看见竟没有什么伤。
蔡酥红惊讶道:“嗬!脑壳够硬的啊!”
她收起大勺,换了锅来。锅底对准山魈的脑袋,正要砸下,一只体型略小的山魈忽然撞开门尖啸着冲蔡酥红去了,原本正晕着的大山魈忽然睁开眼,一躬身,长臂从下方悄无声息地向上对着蔡酥红掏去。
与此同时,地面下忽生出藤蔓,缠住了蔡酥红的腿脚。
这两只山魈性情凶暴头脑狡诈,且配合默契异常,哪怕发现了屋中人不好惹也不后退,一心厮杀,一个事先藏在屋外观察,看情况不对后立刻闹出动静吸引注意力,另一个从装昏迷到趁机偷袭,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